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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伊·契诃夫 1891年3月24日 威尼斯

我现在在威尼斯，三天前从维也纳过来的。我可以这样说，在我一生中从未见过比威尼斯更美妙的城市，真是美妙无比。取代街道与小巷的是运河，取代马车的是“康朵拉”（一种穿行于威尼斯水上的小舟），美丽的建筑物，没有一处不激发我对于历史与艺术的兴趣。你坐在“康朵拉”上浮游，看到大公的府邸，德丝苔梦娜居住过的房子，知名艺术家的故居，教堂……而在这些教堂里，有我们做梦也见不到的雕塑与壁画。一言以蔽之：美妙。

……

噢，夜晚！我的上帝！奇妙的夜晚能使你心脏停止跳动。你坐在“康朵拉”上行进……温暖，宁静，星星……威尼斯没有马，所以这里宁静得像是在郊野……有一只“康朵拉”漂浮着，上边悬挂了几盏灯。“康朵拉”上坐着几个拉提琴的，弹吉他的，弹曼陀林琴的，还有两三位女士，几位先生。你就听他们的演唱与演奏，唱的是歌剧片断，好极了的嗓子……

一个贫穷的、受压迫的俄罗斯人，到了这个美丽、富足和自由的世界，很容易发疯的，真想永远留在这里。而当你站在教堂里倾听管风琴的奏鸣，你就想当个天主教徒。

译者说

伊凡·契诃夫（1861—1922）系安·契诃夫胞弟，是个教育工作者。

契诃夫萨哈林岛之旅归来，体力透支很大，回家之后又忙于种种应酬，更是心力交瘁。1891年1月14日，契诃夫在给妹妹的信中诉苦说：“我筋疲力尽了，就像一个刚刚跳完了五幕八场芭蕾舞的演员……”

此时，正好苏沃林邀请契诃夫一起去欧洲旅行。契诃夫于1891年3月17日随苏沃林父子第一次赴欧洲旅行，先后游览了维也纳、威尼斯、佛罗伦萨、热那亚、罗马、蒙特卡罗和巴黎，5月2日返回莫斯科。

这封信极言威尼斯之美。眼前的富足与自由的欧洲更让契诃夫痛感俄罗斯祖国的贫困与不自由。信中说到“一个贫穷的、受压迫的俄罗斯人，到了这个美丽、富足和自由的世界，很容易发疯的”，读来让人心酸，但“真想永远留在这里”是说说罢了的，4月27日到了巴黎，他就在给弟弟的信中说“已经厌倦旅行，想回家工作”。

这封信里有一句我记得很牢：“而当你站在教堂里倾听管风琴的奏鸣，你就想当个天主教徒。”

2013年8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