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亡谁人定 月港:海禁大门上唯一开放的窗
“刺桐港”的崛起
自唐睿宗景云二年(711年)改武荣州为泉州(今南安丰州),唐玄宗开元六年(718年)徙泉州府治于今泉州市后,泉州港凭借其港湾深邃,晋江畅通,可进出巨大远航木帆船,而成为“梯航万国”、“海道所通,贾船所聚”的贸易港,在日益繁盛的东西方海上贸易中,亦占有一席之地。公元9世纪中叶,阿拉伯著名的地理学家伊本·胡尔达兹比赫在他所著的《道程及郡国志》一书中,即把泉府(Djanfou,泉州)同交州(今越南河内)、广府(Khanfou,广州)、江都(Kantou,扬州)并列为中国的四大贸易港。
当时,广州的地位尤为重要,唐朝海上丝绸之路航线主要是从广州起始的,被称为“广州通海夷道”。它分为从广州至大食国(阿拉伯帝国)巴士拉港的东航路,和抵达阿拉伯半岛及亚丁湾、东非、红海航道的西航路,以乌刺为东西航路的交会点。至于泉州,其对东南亚的贸易条件不如广州(及交州),对东北亚的贸易条件也不如扬州,故而在当时的诸大港口中只能居末位。
古代泉州海港繁忙景象(泉州海外交通史博物馆内壁画,马耀俊)
五代时期,泉州先后归属王氏闽国与名义上臣服南唐的军阀留从效。自946年起,留从效掌控漳州、泉州达16年之久。当时周长仅3里的泉州城太狭小了,无法适应海外贸易所带来的商业兴盛。留从效开始进行拓展泉州城的伟大工程。留氏新版筑的泉州城,城墙周长达20里83步,高1丈8尺,共设7门。城外有壕,碧水环流,萦回如带,的确宏伟壮阔。在拓建中,留从效特别重视面向港口的城东“仁风门”和城东南“通淮门”的设置,使港城联系更加便捷。城内的街道加宽了,客栈、库房也兴建起来了。所有这些都大大有利于货物运输及商旅活动。值得一提的是,沿城环植的著名风景树刺桐,给往来客商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自此“刺桐港”之名便流传海外。阿拉伯人来到泉州港,他们依照刺桐城之意,译其作“麦第涅特扎桐”(Medient Jeytoun),前一词为“城市”,后一词为“刺桐”。此后,泉州港别名为“刺桐港”。直到宋元以后,阿拉伯人及其他外国人仍称呼泉州为“Zayton”。
入宋之后,很长时间内广州港依然独占鳌头,这从宋政府为管理海外贸易而设立专门机构市舶司(或称提举市舶司)的时间就看得出来。市舶司的主要职责大体相当于现在的海关,掌管进出港商舶,负责货物的征科和抽解,防止漏税和违禁品走私,招徕外国商客,进口海外物产,处理对外贸易事务,等等。开宝四年(971年),宋太祖始置市舶司于广州;太宗端拱二年(989年)和真宗咸平二年(999年),又分别于杭州、明州(今宁波)设置市舶司,仍然没有泉州的份。三者之中,“广州自祖宗以来兴置市舶,收课入倍于他路”。到了熙宁九年(1076年)又变市舶法,罢废杭、明二州市舶司,只保留广州市舶司负责抽解。这样一来,凡泉州船舶欲往海外经商者,均须先到广州市舶司呈报,领取公凭,方许出国。回航时又须先经广州市舶司抽解,违令者没收其货物。不用说,这对泉州海商的贸易活动是非常不利的,正如当时的泉州知府上书朝廷所说的:从泉州通商海外,本冬去夏回,一年即可往返。如今却须于冬天乘北风先至广州,办理手续,住上一冬,待越冬始得发舶往南海,第三年才能回来。泉、广间海道又有礁石浅滩之险,加上官吏乘机敲索,费重利薄,自然商旅裹足,难怪去南海的商船日少,而广州的市舶课税年亏。针对这种情况,他建议,只要在泉州设立市舶司,便可息弊止烦。但这个意见直到宋哲宗元祐二年(1087年)才被采纳,“泉州增设市舶,从户部尚书李常请也”。
泉州市舶司的建立意味着从此以后,无论泉人贾海外,还是蕃舶至泉州,再也不必绕道寄港广州,而可以直接通航了,这为他们集散商品、雇募艄公和尽量减少商业利润的无谓耗损提供了有利条件,自然促成了远航海外的热潮。何况泉州港的地势本就十分优越:其水面广阔,深度较大。据研究,北宋后期的泉州港,海水深度在七米以上,因而可供大型海船大量驻泊。除此之外,泉州港的兴旺还有另外一个保障:当时福建的造船工艺技冠全国。闽船尖底,三桅,十三个水密隔舱,舷侧三重板,底部二重板,除采用高低榫密合外,又用铁钉、钩钉钉合,板缝填塞麻丝、竹茹,粘以桐油灰。这就保证船只牢固,顶风抗浪力强,吃水深,劈水有力,航速较大。按照吕颐浩的说法:“臣尝广行询问海上北来之人,皆云:南方木性,与水相宜。故海舟以福建船为上,广东西船次之,温明州又次之。”
“南海一号”沉船模型(广东省博物馆,广东历史文化陈列展,杨兴斌)
元代刺桐海舶模型(福建泉州海外交通史博物馆,中国舟船世界展馆,杨兴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