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木工厂风波
老肖第二天一早就坐林场的车回家去了,他要回家筹钱去。
老肖嫂是原来生产队的赤脚医生,后来不兴赤脚医生这事了,她就在家里照顾着家里的农活。老肖回来的此刻,老肖嫂正在农田里干着锄草、洒药这些事。
她家的农田离小镇子有一段距离,她正在专心地干着活,这时有人冲她叫了起来。
“老肖嫂,你家老头回来了,你还在干活呐。”
老肖嫂一听老肖回来了,她赶紧收拾好农具,准备回家。可她一细想又不对,这个时候不是老肖回来的时间,莫非有什么事?想到可能有什么事的时候,她开始着急了,赶紧往家里赶。
再说老肖回到家里,他没看到爱人在家,便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起存折来,找了半天也没找着。无奈之下,他只能等老肖嫂回来再说。
老肖嫂回来,正看到老肖着急地等着她。
老肖看到爱人回来,立刻就问了起来。
“前几个月给你的工资放哪了?”老肖问老肖嫂。
“出什么事了,一回来就找钱,以前可是你给我钱让我去存好的啊。”老肖嫂不解地问,但还是找出了存折,递到了老肖手里。
“才一千多点啊,不够。”一看存折上只有一千多,老肖自语了起来。
那时一千多已经是不小的数目了,顺子家那养家的机器也才几百块。听到老肖这么一说,老肖嫂心里一惊。
“你要干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从没见过你这样子。”老肖嫂感觉老肖有事瞒着她,更是着急起来,她一把把存折抢了回来,说:“你今天必须说清楚。你不说清楚这钱不给你。”
老肖没办法只得说出了想合伙办厂的事。老肖不想告诉她就是怕她担心,没想到还是不得不说了出来。
“你别老想着办厂的事了,勤勤恳恳地做事,家里自然就好了。没有钱办什么厂?你别老去跟成远比。”老肖嫂大声地说了起来。老肖嫂这个时候提到成远,是因为老肖经常跟她讲成远是多么有远见,做事一做一个准什么的。甚至说如果有一天他有了机会,也要象成远一样办一个自己的个体企业。
“要不把房子抵一下,先借点钱出来,把办厂的钱腾出来,后面就好办了。”
老肖嫂一听要抵押房子,更急了,死活不同意。
老肖回来那一晚上,他跟爱人都是在商量把房子抵押了去信用社借钱的事,到了很晚也没有谈成,最后吵了起来。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听到了。
说起老肖的老婆,顺子还是挺有感情的。院落里的人有个什么病痛之类的都会找她要点药什么的。顺子记得很清楚,有一次他在外面玩,头磕破了一个洞,血止也止不住,还是老肖嫂及时处理伤口止住了血才没有感染。
最终老肖还是把房子抵押贷了款。老肖筹够了办木材加工厂的钱,可以准备合伙办厂了。
杨场长那一边也没有闲着,他还是有些办法的。他找了林业局的领导,就在林业局堆木材的那块很大的露天堆场的坪地边上租了一块废地,搭起一个很大的简易木棚,然后把机器搬了进去,就可以进行木材加工了。杨场长对老肖说:“咱要办厂就办这个地方,木材锯好了之后直接就可在这个堆场里检验木材,直接装运,还不用转运的人工费了。”
杨场长选这个地方还有一个好处,很多人都以为这个木材加工厂是林业局办的,各种水电都方便了很多,甚至电厂里还给林业局重新接了专线,最后直接把线拉到了木材加工厂里,因此更没有人来找麻烦了。
很快,木材加工厂就开始运作了。
场长没有坑老肖,青纱林场的原木源源不断地从林场里运到了两人合伙的加工厂里,在加工厂里锯完了,然后在林业局的堆场里就把林业许可给办了,再源源不断地运往了外地。老肖请了几个原来木工厂里的同事来帮忙,设备与技术都不成问题了。在这里,不但没有停电的干扰,老肖还可时不时地回家看看。
用了不到半年光景,老肖不但把之前在信用社里贷的款还上了,还把原来家里挪用的钱给老肖嫂补了回去。这时老肖嫂已经醒过神来了,对老肖办厂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在场长的照顾下,老肖的木材加工厂开得相当不错,业务多的时候甚至请了两班人马来轮流上班。老肖除了指导好这些工友们做事之外,他更多的则是做些别的事,有了钱他就可以添置些他想的设备了。半年的时间里,老肖给厂里增加了不少设备,甚至还买了电焊机,补焊机等等,以及其它一些顺子叫不出名的设备。
杨场长每到月初都会来找老肖结算一次,结算完了就拿走自己分到的那一块利润。他看到老肖买的那些机械与原木加工没什么关系,心里有些不快。过了几个月,他觉得应该跟老肖说清楚。
“老肖,我看了一下你买的很多机械跟咱们原木加工没有什么关系啊,那些东西还是少买点的好,不然咱分红就要少好多。”
老肖觉得这些机械总可以用得上,迟买不如早买。不以为意地说:“这些机械将来也会用得着的,早买早好。”
“那怎么行呢?你买这些机械都是用的我们一起的利润,这些东西我又是不需要的。如果偶尔要用一下,可以找别的厂帮忙嘛,花一点点钱给他们就可以搞定的。”
话是这样说,如果手上没有机械,有些事情跑来跑去是不方便做的。老肖想:“你场长又不做这些事,自然不知道找工具找来找去的麻烦。”但看杨场长这意思,这些多余的机械要么就别买,要买就是你老肖的,与他杨场长没有关系。
想到这里,老肖对场长说:“要不这些机械就算我的分红吧。”
听到老肖这么一说,杨场长没再说什么。分完利润走了。
杨场长每一月来跟老肖结算一次,拿走自己的分红。杨场长拿走了现金,老肖拿着比杨场少得多的现金,和他每个月添置的设备。老肖把现金的大部分交给老肖嫂去了。
“我感觉你交给我的钱没有最开始的时候多了。”老肖嫂接过老肖交给她的钱,问。
“比原来在林场的时候还是要多多了吧。”老肖说。
“我说的是跟你刚办厂那几个月,那时有上千块,现在才两三百块。看你们厂的业务并没有减少啊。”
“只有这么多了,我有什么办法。”
老肖耍起了无赖,也不多做解释。几次下来,老肖嫂没辙了,以为他跟场长的协议发生了变化,只能随他去。
眼看老肖跟场长合伙的两年协议已经过了一大半了,想起场长动动嘴皮就分了一半的利润,而老肖他自己,拿到的现金却少得多,老肖心里开始不舒服起来。有好几次,老肖晚上喝了点酒,就会对场长的一些做法数落一番,甚至还会说些其它难听的话。每次说到这里的时候,他都被老肖嫂制止了。第二天酒醒了之后,老肖又开始认命了,谁让人家是场长呢。
老肖嫂担心这种事说多了,总会传到场长的耳朵里的。因此她对老肖不放心起来,她那时最怕他喝酒了。关于酒后失言的事,成远也提醒过老肖,让他注意一点,否则大家都会不舒服的。
场长又来结算利润了,他跟老肖一边吃饭一边算着分红的事,几杯酒喝下去,老肖的酒劲上来了。
“场长,现在协议也快到期了,是不是要重新商量一下?”带着几分醉意,老肖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了起来。
“商量什么?”杨场长醉眼惺忪地说。
“现在业务量越来越大,请了好几个人了,开销也大了。是不是可以把分成的比例调一下。”老肖借着酒劲终于说出了自己憋在肚子里好久的一番话。
“这可不行,当初我们就说好了的,怎么说变就变了呢?”场长不屑地回答,场长酒量大,虽然几杯下肚了,但头脑比谁都清醒。
老肖说的是实话,确实这两年开销是增加了不少,但业务也增加了,再说零零星星买的那些机器还是很花钱的,那些机器虽说算在了老肖的分红里,但毕竟那些机器还是为加工厂服务的。老肖觉得那些划在他名下的设备应该要算些钱给他才合理。
老肖觉得自己没有分到什么钱,心里有气。
“如果你觉得吃亏了,那我可就要跟别人合作了,现在想合作的人多了。在老中学那边上的加工厂也是跟我合作的。”场长略带威胁的口吻继续说。
“那可别啊,这个厂你也有股份的,有一半的机器都是你的。”
“我的机器没关系,跟别人合作也还用得上。再说了,现在砍伐树木已经控制得越来越严了,也只有象我们这样的大林场还可以砍树,这门生意会越来越难做了。”场长冷冷地说。
看到这阵势,老肖知道再谈下去肯定会谈崩。老肖酒醒了一大半,赶紧把话题岔开了。
这以后,运到老肖的加工厂里的木材越来越少了。看着越来越少的木材,老肖开始辞退了两名帮工,只留了一名伙计跟自己搭手,能保证把不多的木材加工好。
又过了两个月,协议到期了,场长找到了老肖。
“老肖啊,现在封山育林抓得越来越紧。运出来的木材越来越少了,我看这加工厂再办下去也没意思了。咱们还是分了算了。”
“你是场长啊,能不能往这里多调运点过来?多调运些到这个加工厂来,自然就可赚更多的钱了。”老肖还抱有幻想。
“这怎么行呢?另外还有两家加工厂才签的协议,要满足他们的生产才行的,不然林场要遭损失的,公家的事还是得先照顾才行。咱的协议也到期了,不签了也没关系。我看这里木材不多了,今晚这些木材就可锯完了,我明天叫人来搬机器吧。你看这些机器怎么分好些,留下你需要的,明天把不需要的我都搬走。”场长一边毫无表情地说着,一边用手指着那大的带锯与大盘锯说。
看着场长指的两台大型锯床,他明白场长的意思。这两台大型锯机场长要了,其余小的给老肖。这两台大的锯机对老肖来说确实没什么用,外面已经很难买到适合用这种大锯加工的木材了。小的机械设备倒可以用来做木工,还有一些用来修补锯片的机械也是可以派上用场的。
谈到分家的这份上了,老肖知道再跟场长谈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了,他同意了场长分机器的要求。
场长走了,老肖的心情异常的复杂起来,想起这二年跟林场里的一幕一幕,想起了自己最开始被场长当成座上宾,想起了自己在林场里处理停电带来的影响,想起了现在场长的冷酷,也想起了跟爱人吵架贷款办厂,最后沦落到被抛弃的地步,不禁凄然落泪。
当天晚上,老肖跟另外一伙计锯完了最后剩下的几方木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