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克斯的帝国博物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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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帝国博物学“科学”地位的确立

博物学在西方学术界有着悠久的历史,与许多科学门类一样,可以追溯到古希腊的亚里士多德。他既是自然哲学传统的奠基者,也是早期希腊博物学的集大成者许多科学史家,如萨顿,将亚里士多德视作博物学的早期奠基者。。亚里士多德留存下来的著作中,“《动物志》是典型的博物学著作,其余的动物学著作如《动物的器官》《动物的运动》等则既有自然哲学(探寻原理)的成分,也有博物学(搜集现象)的成分。亚里士多德的学生塞奥弗拉斯特继承了博物学传统,在植物学领域颇有建树。自亚里士多德以来的西方博物学传统信奉‘存在之链’(Chain of Being)的观念,即认为世界上万事万物均是一个巨大链条上的一环,此链条体现了等级原则和连续性原则,历来博物学家的使命就在于把新事物放置在存在之链合适的位置上”(吴国盛,2009.08.25)。因此,与更加重视数学、强调理念世界的柏拉图相比,亚里士多德似乎更加重视对生活的感知和经验知识的积累。

老普林尼(Gaius Plinius Secundus)普林尼,为与养子小普林尼相区别,世称老普林尼,古罗马百科全书式的作家,著37卷本《自然史》。内容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包括农业、手工业、医药卫生、交通运输、语言文字、物理化学、绘画雕刻等诸多方面。的《博物志》(Naturalis Historia)是古罗马时期博物学的集大成之作,英文中Natural History这个词组就来自这本著作。普林尼为后人提供了百科全书的写作模式。之后,经过中世纪到文艺复兴,博物学传统一直没有中断过。博物学在各个阶段具有不同的发展特点,边界虽然模糊,但依旧可以按照时间和侧重点的不同,将其分为几个阶段:“第一阶段是草创期,以亚里士多德和老普林尼为代表。第二阶段是中世纪和文艺复兴的准备期。第三阶段是林奈和布丰(Georges-Louis Leclerc de Buffon)的奠基期。第四阶段是直到19世纪末的全盛期。第五阶段是20世纪中叶以来的衰落期。”(刘华杰,2010:66-67)而班克斯大约处于三四阶段之间,他早期习得林奈分类体系,之后收集到大量标本,大大填充了林奈系统。更为重要的是,他所开创的博物学家随船探险传统法拉对此处的描述有些不太精确,她认为班克斯的成功让海军部的探险队上配置博物学家成为惯例,并且正是这种惯例为达尔文登上贝格尔号(Beagle)提供了机会(Fara,2003:95)。实际上,达尔文并不是海军部邀请上船的博物学家,他与班克斯一样,是家境殷实的学者自费参加旅行的,在这一方面两者才具有相似性。,直接惠及了伟大的进化论博物学家达尔文。

与西方近代数理实验科学吴国盛教授将近代西方科学概括为数理实验科学,认为它既讲数学,又讲实验,且两者有着内在关联。这种科学的背后起支配作用的存在论是世界的无限化、时间的线性化、自然的数学化以及人的主体化和意志化。控制的、支配的动机,要求数学化、还原论的纲领,这是近代的数理实验型科学的基本特征(吴国盛,2007:21)。代表人物有伽利略、牛顿等。相比,博物学与人类的“生活世界”“生活世界”是胡塞尔晚年现象学著述中最重要的概念之一。在《欧洲科学危机与超验现象学》中,胡塞尔探讨了近代科学世界与生活世界的关系。学术界对生活世界有不同的理解,有学者认为,胡塞尔的生活世界是指第一位的、唯一的“万有的统一体”,是实际被直觉到的、被经验到和可被经验到的世界(刘华杰,2010a),也就是我们所生活于其中,能具体感知和经验到的世界;而近代自然科学所描述的客观主义的世界是理念化的、人造的、第二位的。距离更近。因为博物学知识主要来自生活经验,来自与生活环境的直接交往,历经时间检验,成为当地最有效、最可靠的地方性知识。英国有发展博物学的肥沃土壤,也有着伟大的博物学传统。弗朗西斯·培根爵士在《新大西岛》中积极鼓吹他的帝国事业:“我们这个机构(指所罗门宫)的目的是探讨事物的本原和它们运行的秘密,并扩大人类的知识领域,以使一切理想的实现成为可能。”(培根,1979:28)对他来说,博物学研究是征服自然界的有力工具。这位近代科学实用化的倡导者,深刻地影响了后来英国科学的发展方向和皇家学会的发展模式。

18世纪下半叶,英国经验主义、自然神学和启蒙运动的发展,为博物学繁荣奠定了思想基础。林奈体系的传入,使博物学作为一门“科学”逐渐兴盛起来,博物学在实用层面也逐渐得到政府的承认和资助,成为政府活动的一部分。尤其是在农业改革和航海探险事业上,帝国博物学有了发挥作用的更大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