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河内一郎》后记

我跟着战地服务团出发到前线去，心里总想多写点通讯稿，但结果我成了一个打杂的人，提笔的时间太少了。回忆几个月来，只有日寇飞机轰炸榆次的那两天，我能够颇悠闲地坐在小屋子里写文章。后来总是这样那样的把心绪弄到别的方面去了，写东西就索性被搁置起来。现在使我成为遗憾的也是这一点，但环境又逼迫我写了两个剧本。第一个独幕剧是《重逢》，这还是在延安写的。那时召开一个剧本的创作会，分配我写一个女青年在敌占区，在特殊条件下努力开展新工作的剧本。这剧本在延安上演了，批评颇好，但后来在山西就少演，我是向来不大满意自己的东西的，也没有拿出去投稿。后来听说宋之的先生得了一份油印稿，就拿到《七月》发表了；一些单行本也搜集了去，我听到是非常惭愧的。有许多地方拿去上演了，国立戏剧学校将上演费也寄给了我。这对我不能不说是鼓励，但我是缺少把握的。《重逢》后来修改了，只有上海杂志公司出版的西战团的戏剧集里的才是修改本。

第二个剧本就是这个三幕剧《河内一郎》。开始写这剧本时，也是战地服务团同志的包围和催促。那时缺乏剧本是实情，我们又准备到西安去，到西安后总要一个像样点的剧本，于是我就着手写。第一幕写好后，曾拿给八路军总政治部敌军工作部的几个同志们看，承他们告诉我一些日本的风俗习惯，他们鼓励我写下去。但这时又要出发了，我没有办法可以续完它。幸而后来有塞克、端木等来帮我的忙，我逼着他们写出了《突击》。《河内一郎》直到最近才算完成了后两幕。自己都感觉得好笑，真是“难产”之至。剧本不久就要拿去付印了，不知有些什么地方将要演出它，我很担心。我希望这剧本的读者，以及排演者、演员、观众能告诉我一些实情，尤其是不好的地方，不要像一些关于《重逢》的来信或谈话，总是说好，使我反而感到寂寞。

最后让我致谢泽村利胜先生。当我将第一幕给他看时，那时他住在八路军总司令部养病，他看后说很感动，并且修改了我画的舞台面图，用铅笔替我另画了一张，由敌军工作部的吴同志交给我，答应让我附在书里。但非常对不起的是，因为我的跋涉，只有一个衣包，小皮包完全放了公家的东西，人多手杂，不知怎么一来，把那张舞台画丢掉了，使我时时起着不舒服之感，一拿剧本时，就更感到。听说泽村利胜先生已住在延安了，常常帮助八路军做点工作。在这里留下我对他的怀念，因为他已经是一个反对侵略者的战士了。

一九三八年六月六日于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