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女王的契约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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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吸血鬼新世界--毁灭重生

就在我这么看着他时,他脸上的淤血已渐渐融化复元,我看到他的脸又变回原来的面貌,他的腿也愈合,几乎已可站直。他在盛怒中瞪着瘦小银蓝色的鱼,他抬头仰望,白色的云朵完全遮蔽星空,他一把拂去脸上和发稍的乾凝血跚。

风杷几千张的纸吹散,羊皮纸和老旧绉折的纸张,旋舞的雪花轻轻落入已成荒墟的客厅。约瑟夫从地上拾起一根铜制拐杖,然後从断垣残壁间望向在圈中哀号的狼,从他这个主人被埋葬後,它们就再不曾进食过。我听到艾达试着告诉约瑟夫他们必须离开了,有个跟母神一样老的女子在红树林等着他们,他们不到会议就不能开始。我一阵惊慌,什么会议?约瑟夫懂他的意思却未搭腔,他在听狼嚎,狼嚎。

雪和热。我梦到中国,我感觉自己在飘浮,回到我自己,我的梦和记忆里去。我看到一群狼在新降的雪地上相互追逐。我看到年轻的我在跟它们缠斗,我看到有着凡人之躯的那个我,濒临死亡,但最後还是把它们一一撂倒。啊!年轻时的那种力量,不假思索、无法抗拒的生命奢侈,也或许只是看似如此,那当时,人生是悲惨的不是吗?冻僵的山谷,我等同被宰杀的马和狗。然而我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回忆。啊,看山被雪覆盖,我曾生活的地方。

我睁开眼,她放开我又把我往後推了一步。我第一次明白我们身在何处,不是在抽象的夜晚,而是一个真实的,曾经一度属於我的地方。

她轻声说:“是的,你四下看看。”

从周围的气息、冬天的气味,我认得这地方。视线清楚之後,我看到上方的城垛和烽火塔。

我低声说:“这是艾达的房子,是我们曾一起居住的城堡。”

一片死寂,旧地板上雪光闪闪,我们现在站的地方是过去的大厅。上帝!就看着它倾圯,看它被荒置这么久。老石如泥土般柔软,以前这里摆着张桌子,一张十字军东征时流行的长桌。以前的那边是壁炉,那边是前门。现在雪停了。我抬头仰望星星,烽火塔仍维持着圆型外观,高出破屋顶好几百尺,而其馀的部份徒留破损的骨架,艾达的房子。她悄悄走开,穿过白得发亮的地面,头稍往後仰,慢慢转了个圈,像在跳舞一样。移动,碰触物品,从梦境进入真实,是她前面说过的快乐的事,望着她让我喘不过气来。她的衣服都是那一件黑色丝质罩袍,丝质绉褶去。我想再握紧她,但她突然以一个手势轻柔地制止了我。

她说了什么?你能想像吗?当我意识到他再不能把我困在这里;意识到我就站在宝座前,而他却丝毫动静都没有。你能想像当时的情景吗?她转身,微笑。微亮的天光映照出她脸型的环线,高起的额骨,慢慢垂弯的下须。她看起来充满生命力,完全是活的。然後她消失了!

“到我这里来”她说。

但她在哪里呢?她已离我远去,远远地立在大厅的另一端。她小小的身影站在通往烽火塔的玄关处,我现在很难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只看到她身後敞着的那扇门。我起步向她走去。

“不”她说:“现在是使用我赋予你的能量的时候,只消来即可。”

我没动。我的神智很清楚,视觉正常,我明白她的意思,但我害怕。我一直都是短跑好手、跳远健将、魔术大师,凡人达不到的超凡速度对我来说是小事一桩,可是她现在要我做的是立即从此处位移到她身边,要做到这点,必须臣服。

“没错,臣服”她温柔地说:“来吧!”

紧绷的一刻,我只是望着她。她搁在那道破门上的手闪闪发亮,然後我决定要站到她身边。忽然间风声大作,像有飓风从四面八方笔卷起我。我到了。我全身颤栗,脸颊感到有些痛,但这算什么呢。我俯视着她双眼,我笑了。她好美,真美。结着长辫的女神。我一时情不自禁将她拥入怀抱亲吻,而她也顺从地让我吻她的。

然而我随後想到这是亵渎,我想要说些什么表示歉意,却忍不住对血的渴望,又开始看着她的颈子。渴望喝她血液的念头折磨着我,她尽可在瞬间毁灭我,她对其他人正是这么做的。死亡的危险令我暗暗感到兴奋,我紧抓着她的手臂,亲她,再亲她,我可以闻到血的味道。

她身子往後一仰,把手指放在我上,然後拉着我穿过塔门。星光从几百尺高天花板的一个破洞泻下,洞的上面是塔里最高的房间。

“你看到了吗?”她说:“上面的那个房间还在吗?梯子不见了,除了你我,我的王子,谁也别想上去。“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我问她:“这一切看着让人好难过”

“再看一遍,我会提供你威力更强大的武器,你要用它们来帮我杀人。”

“杀人?要杀谁呢?”我问。她凑向前来,多可爱的一张脸啊,满面的天真,有那么一刻她眉头微蹙,之後又恢复了。

“我要你什么都别问,只管听我命令就是。”她温柔地说:“以後你会明白,虽然你不是听命於人的人。”

“的确”我向她坦承:“我从不听命於人,就算有,也不会很久。”

“胆子好大!”她笑着说。她优雅地摊开右手掌,然後突然一把握住阔刀。不过感觉又像是阔刀自己飞进她手里。我注视着镶有珠宝的刀鞘和十字型的青铜柄,刀的背带还在,那是好久以前的那个夏天买的,硬皮革上有着镀钢。那是把巨大的武器,既可拍击抽打也可用来穿刺,我还记得它好重,重到让我的手臂酸疼,以前的骑土们打仗都是用双手托着它。

她把刀递给我。

“现在它不重了,我的王子。”她说:“你是不朽的,真的不朽。你身上流着我的血,你要像以前那次一样,用这把新的武器为我效力。”

我碰到刀的时候剧烈颤抖,就像这把刀负载着过往记忆一样,我又看到学校,看到站在大学门口前、磨拳擦掌的自己。然後我又看见一年之後的那个我;因为艾达,成了永生不朽怪物的我。

为什么我现在还觉得痛苦?难道我宁愿是躺在村庄墓园地底下的一具枯骨?我再次望向窗外被雪覆盖的山丘,现在不是旧事重演吗?他们喜欢的是我在身为凡人时做过的那些事。我再次问她:“要我杀谁?”没有回答。

我再次想起所有死去的吸血徒众。我曾经想要跟他们打一仗,可是他们都死了,所有接下战书的都死了。我在伊斯坦堡的烈焰中看到吸血鬼集会所,一位曾反抗她骂她的年长者,被她用火慢慢烧死。我又哭了。

“是的,我抢走你的观众。”她说:“烧掉了你想一展身手的舞台,偷走了原属於你的战争。但你看不出来吗?我现在给你的是你从不曾得到过的好东西,我给了你全世界,我的王子。”

“怎麽说?”

“别再为那些吸血鬼和你自己掉眼泪。想想你该为多少凡人难过,想想漫长的几个世纪以来,死於饥馑、贫穷和永不间断的暴力的人们,想想受害於那些没完没了的不公和战争的人。你怎么还能为一票专拿凡人寻开心的怪物哭泣?”

“我知道,我了解……”

“你真的了解吗?或者你只是视而不见,躲起来玩你的游戏?那根本不算什么,我的王子,那个什么也不是。”

“你为什么不把我连同他们一起杀了呢?”我挑衅又惨然地问道,我用右手握住刀柄,假想上面还沾着血渍。我把刀从皮鞘里抽出,是的,血液。“我并不比他们好,不是吗?”我说:“为什么要饶过我们这几个?”

慢慢地,她开始腾空而起,飞升时眼睛从未从我身上移开,她的丝质罩袍也只是微微飘动。我惊讶地看着她越升越高,飞过天花板的缺口,站在边角处。几百尺高呢!我是办不到的。

“来我这,我的王子。”她轻声地说:“照你刚刚那样做,而且这次要快,别低头往下看。”她笑着耳语。如果跳得好,我能跳到她上升的五分之一高度,也就是四层楼的高度,这对我而言是很容易的,但也是我的极限头晕的极限。不可能的。我没了主意。我们刚刚是怎么来到这儿的?我又开始头晕,我看见她,可是却像梦一样,那些声音也在干扰。我希望这一刻能暂停,我想留在时间的洪流里,以我的方式来理解这一切。

“岩”她轻声说:“现在开始。”她纤弱的身影比划着,要我赶快。我照着刚刚那样做,凝视着热,然後心想,我要立刻到她身边。飓风再起,强风刮得我瘀青。我张开双臂奋力搏斗,感觉好像已飞过那个洞口。接箸我已站在那里,浑身颤抖,怕会掉下去。听起来我好像在笑,但我想我其实是有点亢奋过头,比较像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