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作为理想绘画主题的“树”
论述使用树木画的 HTP或科赫树木画测试的人都认为，树作为绘画主题时有着独特的价值。与美国的哈默（ 1955，1958）一样，科赫（1949，1952，1957）、马特穆勒·弗里克（ Mattmüller Frick，1968）及其他欧洲的研究者，都对自古以来树作为神话主题出现在各种文化中的象征意义作了详细阐述。荣格及其后继者们同比较神话学、视觉象征史、文化人类学的研究者一样，广泛地研究树的主题。我们并不反对认为树蕴涵着许多深奥的神秘意味这一观点，但这超出了本书的讨论范围。当然，对于树的原型研究是非常有价值的。关注树木画的运用的人若要尽早得到与分析相关的信息，参考已经完成此类研究的专家的著作将大有裨益。
这里不论及树木原型的普遍意义，仅简单地阐述一下树木画之所以为理想绘画主题的理由。作为绘画主题，也有被要求描绘“最令你不愉快的东西”（Harrower，1958）之类（例如“浮现在你心中最令你不愉快的东西是什么”等等），以获得有关特定的恐惧、态度等的“图示性描述”的主题。像 HTP、DAP、科赫树木画这样的绘画测试，主题范围广泛而特殊性较小，因而来访者或患者难以明白测试的目的。马可福的人物画（ DAP）和巴克所引入的 HTP的3个主题在美国的临床专家中使用极为普遍，大概与科赫树木画在欧洲的广泛使用基于同样的理由。
运用范围广泛的主题的研究者大多假定，画能表现、投射出被试人格的各个侧面，例如对自己的看法、对别人的态度、对环境的感情、自己意识到的倾向、无意识的冲突等。房屋、树木、人物 3个主题中，人物画与树木画似乎最容易表现出被试的反应。哈默曾阐述道：“树与人物都表露了被理论家们、特别是保罗·希尔达（ Paul Schilder）命名为‘身体形象’或‘自我概念’的人格核心。”马可福认为人物画表现了人格的广泛维度和被试的临床状态，巴克则提出透过房屋、树木、人物三者能够了解被试的经验及人格的不同层次与维度。即如他所说的，“可以认为，不同的画能引起意识和无意识的联想。房屋画引起被试关于其家庭和同居者的联想；树木画一般使人联想起关于生活中角色和从周围环境中获得自我满足的能力；而人物画则引发关于特殊的和一般的人际关系的联想。就这样每一幅画都包含了过去、现在、未来的全部或部分之组合”。（巴克， 1953）
巴克试图区分3个主题的效用，而提出了由树木画获得信息的详细分类，并强调树木容易表现出从自身与环境的关系中感受到的自我印象。我们虽并非不赞同树木画表现了人与环境发生联系的方式这一见 解，但却怀疑“树木画所表现的人格基本形象就是自我与环境间的关系”这一观点。关于人物画与树木画所表现之物的差异，我们与下面哈默的见解相近：
树木画能反映对于自我较深层次的无意识感情，人物画表达对于自身或是自身与环境间关系有意识的看法。由这一点可以清楚看到人格结构中层次化的冲突与防卫状态等。
更加根本而自然的植物 ——树，是适于投射人格深层感情的象征。这样的感情较之人们学到的东西，存在于人格中更加原始的层次上。（哈默，1958）
哈默与巴克都主张，树木的主题优点在于适合表现成为严重心理创伤的过去经验，或者否定性的、引起混乱的特征。例如哈默（1985）阐述道：“在树木画中较少有暴露自我的担心、少有自我防卫的必要，因此较之人物画，树木画更容易投射出封存在深层的感情。”另外对于被试而言，树木画感觉是更加中立而无威胁的主题，能够自发地、不落窠臼、不受束缚地表现自我。
还需要强调的是，描绘出来的树木代表着包含绘画者的出身、迄今为止的经验、未来期望和计划的整个生活史。在与人物画相对照的树木画中，仅从某一特定时期描绘的一棵树中，就能够得知被试的人格经年累月发展的概貌。树木的主题能潜在地表露出传记性往事的理由也就在于此。
树木作为理想主题的另一个理由，是较之人物描绘它可能遭遇的抵触较小。就算是知性的正常成人，若不习惯绘画就很容易拒绝描绘人物；即便是美术专业的学生，描绘人物也可能成为一项困难的挑战。普通的被试很可能认为自己能力不足而拒绝绘画。就算此人愿意描绘人物，若不将其绘画技能考虑进去，能否从作品中判断其心理成熟度、精神健康状态及人格特性也值得怀疑。维纳（ Waehner，1946）认为，接受绘画训练与否不妨碍利用绘画了解人格特征。但惠特米尔（ Whitmyre，1946）的实验显示，判断人物画的心理学家常常将美术专业学生的人物画评价为比起未接受过绘画训练的学生的画显示出“更好的适应性”，表明判断受到了画的审美性质的影响。他使用巧妙的双盲实验，显示有 DAP使用经验的心理学家在评价 50名被试（ 25名为住院的精神病患者， 25名为健康者）的画时，其结果表明评价的确受审美因素的影响。此外，智力较高且适应性良好，但绘画技能拙劣的人会画出稍显幼稚、歪歪扭扭的人物画，这一现象似乎至今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与此相反，画树远比画人简单，就算不喜欢绘画或没有绘画才能的人通常也不会拒绝绘画树木。
树木作为绘画的主题还有其他许多优点，但并非绝对优于其他主题。只是就我们的经验而言，分析功能相对正常的成人人格时，树木被认为是最适合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