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整体统合

如果说曼陀罗（Mandala）象征着自我的截面的话，那么树就表现了自我的侧面。树是作为成长过程而被描绘的自我。

——《哲学的树》卡尔·古斯塔夫·荣格

我们曾提到，许多古典的投射法正在被至少是部分地定义为“能够信赖的测试”。像所有这样的尝试，要么是限定自由的反应，要么是明确刺激的结构，或者二者均进行。像这样改进后的方法，在其基础的技法中，视觉刺激或者语言刺激成为其出发点。以此为根据，我们将下面的若干技法分为两大类。首先在下页列出第一大类。列表本身大部分是自明的，只稍加说明。 MMPI（明尼苏达多项人格量表）（ Harthaway U. McKinley，1943）与修正后的投射法一起包括在第一类的开头，以此说明像这样高度结构化、可作为自我报告的量表测试，与“经过改进”可通过计算机进行测试并评分的投射法并无多大区别。 MMPI测试中，所有的被试都接受相同数目的问题，须在“是”、“否”和“说不清楚”中择一回答。手工处理此测试是没必要的，由于其完全标准化，可利用计算机轻松地处理，且结果同样具有很高的可信性（被试的反应是否可信，与这个著名的测试是否对各种目的都适用一样，尚需讨论，但这在目前并不重要）。以一词补完文章的计算机化语句完成测试，虽略微留有自发反应的余地，但因计算机上限定可用词语以及显著结构化的文章可控制反应，极大地减少了测试中的自发性。至少，不管测试的名称和其操作原理，这样的语句完成测试比起第三类中原本的语句完成测试更加接近于客观性问卷。也就是说，原本的语句完成测试使用例如“我感到……”或“我的父亲……”这样的开放性的文章，使得反应能够自由进行，令其成为让被试丰富反应内容的测试方法。

分类Ⅰ 人格测试，或具有此可能的测试（使用刺激）

第一类 结构化的刺激和/或限定的反应

人格量表

（高度结构化的刺激）

（3种反应：是、否、说不清楚）

（可以自己进行）

（计算机评分：有可信性）

计算机化语句完成测试

（高度结构化的刺激）

（利用计算机进行并评分）

（反应限定为 1个词）

计算机化墨迹测试

（对各图版作一个 6个词以内的反应）

（利用计算机进行并评分）

HIT墨迹测试

（对各图版作一个反应）

（个别进行测试并评分）

罗森茨维克挫折情景测试（Rosenzwieg Picture-Frustration Test）

（高度结构化的刺激）

（限制测试的目的）

第二类 结构化的刺激，限定表面反应，关注反应的隐藏侧面

本达格式塔测试（Gestalt Test）

（高度结构化的刺激）

（表面操作为刺激的临摹）

（观察绘画过程）

联想语测试

（高度结构化的刺激）

（结构化的测试状况）

（观察偏离状况）

第三类 相对未结构化的刺激，无限定的反应

开放式语句完成测试TAT

（主题统觉测试）

古典罗夏测试

第一类的后3个例子是为了调查特殊明确的机能，通过使用显著结构化的刺激（罗森茨维克挫折情景测试），或虽未将刺激结构化，但限制反应的自由度（ HIT墨迹测试）来达到测试标准化的目的。

第二类中有两种刺激高度结构化、同时限定了反应的古典测试方法。至少从人格评价的目的来说，隐藏起来的反应比起表面的反应更加重要。因此，即使有测试经验的被试也会以为本达格式塔测试是对脑病或神经损伤的检查，而不会注意到为准确地临摹图形而多次翻转测试用纸会让神经质倾向的得分偏高。我们虽然不太赞成本达（ Bender， 1938）或其他研究者对这样行为（不用于发现脑损伤）的解释，但使用本达格式塔测试时，的确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其真正的目的。

联想语测试使用了与之相反的原理。大部分的被试虽然都知道此测 试检查“特殊的情结”，但作为投射法中最古老的形式，联想语测试被包括在 MMPI等第一类测试中是最难以“造假”的。就算是经过训练的心理学家在遇到非惯用的词汇时，要想完全控制自己反应的性质和速度，事实上也是不可能的。

第三类中列出使用相对未结构化的视觉或语言刺激的 3种古典技法。早期的投射法使用者认为 TAT和罗夏测试的图版不仅解明人格深层，还显现独特的个性化反应，是完全中立的刺激。现在知道这两个测试使用的各式图版有比较“容易引发某种反应的刺激”，比过去所以为的要更倾向于得出共通的反应，此假说并不正确。另外，实验结果表明被试能够有意识地控制的范围非常广，对于测试中表现出来的东西是否本质上属于人格深层尚存疑问，对于反应是来自无意识的投射这一假说也抱有疑问。

因此，我们将此列表命名为“人格测试，或具有此可能的测试”，是因为像 TAT或罗夏测试这样的方法在演变中提高了刺激的结构化程度，并限定了反应的自发性与自由性。利用这样的方法，这些技法可作为心理测试参考使用，最后能够变成评价可信性与适当性的“测试”。像这样，古典罗夏测试虽不算严格的“测试”，但“这片墨迹看上去像什么”这样的实施方法，被改编为反应数限定的 HIT。

以下属于第Ⅱ大类技法的方法。

分类Ⅱ 格式塔标本技法（不使用刺激）

第一类 测试场景高度结构化或测试指示明显特殊

HTP测试

（主体特殊化为房·树·人，但种类不确定）

（绘画后进行高度的询问）

科赫树木画测试

（非常特殊的测试说明“请画出结果实的树”）

（测试状况不拘于形式）

第二类仅主题为特殊指示

人物画测试

（仅对主题以特殊指示）

（接着作为第二部分，也有继续进行“描绘与最初画的不同性别的人”的）

自由树木画测试

（测试指示仅为“请画一棵树”，无须在测试场景中进行，也不进行询问）

第三类主题由被试自由选择，给予描绘的材料

绘画

自由线条画

第四类使用现实生活中的标本，不进行测试指示，非测试状况

笔迹分析

我们称之为“格式塔标本技法”（Gestalt Test）的方法（以描绘某种对象的画留下永久记录的方法），不使用任何结构化的刺激，因此，全部产生个性化的反应。属于第二类的技法，其结果或作品通常是整体，即格式塔（ Gestalt）的形式。它们虽然不一定表露出（表现）深层的个人人格，但都是各自独特的表现。也就是说，两幅绘画或是两个人的笔迹是不会完全相同的。

这些技法的方案带有格式塔的性质，因而，比起古典罗夏测试或 TAT来很少有依照标准评分的。以“向测试发展”的观点来看，恐怕是难以成为标准测试的。将这些方法当做狭隘测试使用的尝试，绝大部分是试图将征兆或征兆群与作为外在基准的病名（妄想性精神分裂症等）或特殊的症群（轻度精神障碍、学业不振等）联系起来。作为格式塔整体的评价线索，重要的症状（不常见）或症群有利用的价值。事实上，若不满足完全“印象性解释”的话，不注意细微的部分及其表达的意义是无法理解整体的。但是，作为定义病态精神状态或发展状态的指标，寻求描述个别的征兆或整体中的“部分”的努力将无可避免地失败。这是因为即便是“部分”也是记叙个人独特个性的表现。例如，健康异常者的绘画中经常出现的“征兆”在正常被试的绘画或笔迹中也同样地出现，被一眼看做病态征兆的正常表现与非正常人的征兆遵循着不同的格式塔脉络而产生。

作为得到格式塔作品的方法，这些技法共分为四类。对此需要简单说明的是，这四类并不一定反映对人格评价有用性的顺序，而是基于“特殊的测试指示”这一具有人为性的标准所进行的分类。 HTP与科赫树木画因不同的理由归入第一类。 HTP中被试虽被指示画出“任何东西均可，随心所欲地画房、树和人”，但也是在显著结构化的测试状况下实施的。另一方面，科赫的方法指示被试画出果树，因而特别地限制了自由的反应。如果没有指明“画出果实”的话可能没多少人会画出来。 DAP（人物画）和我们的自由描绘树木画中，对被试要求的结构化程度相同，只是绘画的主题特殊。我们不拘泥于特定的形式，较之 DAP专家对于标准化资料的使用关注更少。这两种方法测试指示的性质非常接近，均归入第二类中。

最后，以自发书写的资料为标本的笔迹学完全不需要指示或测试状况。笔迹标本在无数图示表现中，与表现个人特征的“指纹”最接近。

但是笔迹学的研究很不幸地容易让人联想到骗子；而且仅有极少数人接受了心理学专业训练，同时又熟练掌握笔迹分析，因此作为人格研究法的笔迹学至少在美国没有多大的发展。

利用绘画对人格的特征、发展状况、混乱的精神状态进行解析的研究拥有很长的历史，已出现在非常多的文献中。一个多世纪以来，治疗精神病患者的医生们一直感受到病患的艺术作品中的魅力，现在许多专家改进了对精神病患者作品的研究，开始采用更多较之内容更强调形式要素的新研究途径。各学派的精神分析学者，特别是荣格及其后继者们，让障碍较为轻微的患者认识到，绘画过程本身就有着治疗上的价值，同时在这些艺术作品中追寻象征的意义。对于儿童绘画的研究，则无论是在正常的场合还是有问题的时期，长期以来都是发展心理学专家关注的对象。

的确，自由画为对个人表现的研究提供了丰富的材料。较之要求以特定主题绘画，仅给予绘画的材料更能够获得患者、来访者、小学生自发描绘的作品。

但 20世纪后半叶的研究者们提出，特别对于人格侧面或结构的研究，无论正常的还是病态的，系统地研究绘画表现方法时，给予主题要求绘画的方法明显更为有益。之后这种观点被广泛接受，而产生出 HTP、DAP、科赫树木画测试以及其他许多给定主题的绘画测试。但这绝大部分与我们研究的主题相去甚远，故在本书中仅记叙而不加以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