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相亲
“啊~~~~”
“吵死了!”李政委拿了个本子朝着大头丢过去。
“我想回宿舍睡觉，我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黑脸大汉像个招财猫一样摆了摆手，委屈巴巴的求着李政委。
他真是狗拿耗子，当初为什么要答应揽下这行政人事重任。
李政委恨铁不成钢的劝到：“你没看到老大还在里面坐着呢吗？人家比咱们来的还早呢，知道你为啥只能给人家打工了吗，你能不能争点气？”
“政委，我能。”
一个大男人噘着大嘴。李政一看到他这副样子就起鸡皮疙瘩。
“既然能，就好好工作。外卖都快到了！”
话音刚落，外面轰的一声一个响雷带着闪电劈了下来。
“政委~~~”
真特么不愧是睡神。李政觉得自己无力吐槽这个懒货了。
刚想随便他算了，就看到周意步伐着急的走了出来。一行人目送他远去，又，折回来在门口拿了把伞。
脚步刚迈开，沉声说道：“都早点回去吧。”
周意很着急，因为他一个小时前回复的信息，安然刚回复：“在图书馆。”
他很着急，着急去接人。
他怕晚了，会被别的不长眼的男生，趁虚而入。
“你在馆里带着，我马上到。”
在电梯里抽了时间快速回了她信息。可是安然看到的时候都已经拎好包站在门口了。
下这么大啊。明明来的时候艳阳高照。
有点衰啊，还碰上了大姨妈。早知道今天不出门了。
决定了几秒要不要拿图书馆借来的书挡雨，终究良心过不去。
呼，算了。跑快点吧，回家就洗热水澡。
“同学，要不，我送你回宿舍吧？”
哎？哦，今天穿的白球鞋，马尾辫。
“我~”
“安然！”
哎？
“她有人接。”接过她手里的书，用伞把她勾到了自己这边。
“哦哦，那行。”
我曾幻想过无数次你被其他人惦记的样子，每一次都觉得自己接受不了。而现在，眼睁睁的看着差点被别人送走的安然，他头一次觉得怒发冲冠，是这么绞痛。
再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画面。
“让你在馆里等着，怎么出来了？”
他明明说话很温柔，可安然却觉得他怪怪的。
“你，心情不好啊？”
“没有，只是怕来晚了，害你淋雨。”
不能急，会吓到她。
“哦，不晚。”她明显松了口气。似乎觉得这样又有些不大够，“就算淋雨也不是你害的呀，我自己忘记看天气预报，没带伞。”
伞是李政委统一订购的。男生买伞，大多黑色的大伞。周意将伞身往她那里倾斜，将自己左半边的肩膀全部暴露在雨里。
担心伞不够大，会淋到她。又担心伞太大，靠得不够近。世人皆有欲望，贪念起，他也不能免俗。
图书馆前有个湖，湖上打了个桥。过了桥，地势低的地方，很容易积水。所以一般下雨天大家都喜欢绕路走。
但是很显然，安然不知道。
“这么深啊”。她试探的用脚触了下水深，鞋面都湿了还没碰到地。
“拿着。”书又被塞回手里。还没反应过来，就脚下一空，被人拦腰抱了起来。
失重的感觉让她下意识搂紧了他的脖子。
还好没“啊”出来。可是这个氛围。。。
“放我下来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
周意很讨厌嗲气的女生，看到她这么努力憋着的样子有些好笑。如果是她的话，就算叫出来，也肯定是甜甜的率真的。
“还好这腿恢复的快，不然今天想抱你过河都难了。”
安然听到她重提旧事，低低的笑出声。“你还拿膝盖的事怼我啊？这么记仇？”
“不是怼你，是觉得我们有缘分。”
安然点点头，的确挺有缘分的。
“如果膝盖没事，我们就成了“谢谢不客气”的路人了。”
所以他这“伤”受的值。
“也对。”
“可是，这样算的话，应该是我抱你过河啊？”安然笑眯眯的看着他。
“以后给你机会抱。”嘴角弥漫起了笑意，让这场盛夏的大雨，都显得俏皮了许多。
“那我可得多吃点，积攒能量，厚积薄发。”
“嗯，是该多吃点。”太瘦。
两个人说说笑笑，安然突然反应过来已经过了桥有一段路了。
“没水了吧，放我下来吧。”
“前面还有一段，你打好伞。”
“这样不大好吧，我蛮重的。”
“不重，轻的跟外面下的雨似的。”
又走了一段路。
“前面这段路我知道，应该没那么多水了。周意，放我下来吧？”
换来的只是摇了摇头。
又拐了个弯。
“你鞋子都湿透了吧？着凉了对身体不好，把我放下来吧。”
她即使很坚持，也是轻轻地。像夏夜的风，干燥的羽毛，扫在心尖上，闹得人痒痒的。
所以，不放，一辈子都不会放。
“所以我们别两个人都把鞋子搭进去了。总得将损失降到最低。你说是吧？”
离得近，所以安然能很清楚的看到他说话的时候上下滚动的喉结。为什么男女的生理结构这么不同呢？下面不一样是为了繁衍生存，那上面的不同呢？
是为了，吸引异性吗？
安然，你完了。
安然拿出吹风机要帮他吹干头发，没找到人。
“周意？”走了吗？招呼也没打？
厨房传来声音，是周意在烧水。
他好像熟门熟路的打开橱柜，拿出里面的红姜糖，用勺子挖了一大勺放到水杯里。
安然靠在厨房门口，一丝丝暖流猝不及防滚过心底，通体舒泰。
红姜糖成精了，不用喝下去就能暖人心脾了。
“拿着，先暖暖手。”
“桌子上还有个杯子呀，怎么不给自己冲一杯。”
“你让我喝？”
奇怪。“一杯红糖水，为什么不让你喝啊？”
安然理解不了他，见他动也不动，便自己走向前去给他冲了一杯。
上楼喝杯咖啡的梗，还是别让她知道了。少儿不宜。
“不换鞋吗？”
“不换了，不然等会穿不进去。”
也是，谁穿的进去水鞋。
“你把头发吹一下吧。”
“我回去再吹。”
“意哥，你怎么回来了？哎，不是，你不是拿伞了吗？怎么淋成这样？”
“接人。”
“嫂子啊？那你怎么不拿两把伞啊？”
大头你个呆货。
安然跟杉杉贞贞她们从游泳馆出来的时候接了个电话。安妈打来的。介绍了她姥姥家大侄子的大外甥。
“安安啊，你姥姥说这个男孩子比你大了三四岁，也在港城。现在好像是在银行里，当了个组长。他在家里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在港城买了车。听他妈妈说，好像准备过了年在港城买房子的。”
“哦，这样啊。”
周意没车，没房。不过帅。
每一个为子女婚事操心的父母，在为孩子挑选另一半的时候，都会异常的精力充沛，信息搜集的特别到位。
“这男孩子有一米八呢。照片上看长的也白白净净的。”
“哦。”
周意也白白净净的，得有一米八五吧？而且帅。
“那我把他微信给你啊？他妈妈看了你照片，当场就替他儿子约了你周末吃饭，说是要是早知道，早二十多年就跟咱们定娃娃亲了，现在得抓紧一切时间。”
语气里藏着掩饰不住的骄傲。她女儿，那就是招人喜欢。
“他都在银行做组长了，怎么还没对象啊？”
“他妈说他是银行事情太忙了，才没顾得上找对象。”
“哦”。
周意应该也挺忙的吧。上次吃饭还听李政委他们说他自己搞了个工作室，带着室友和几个朋友在接业务。
“反正你先去看看，要是不好，咱就权当跟亲戚吃了个饭。回头不想理不理他就是了。不要有什么压力。”
“你都抱着这样的心态了，那我要不直接不去了吧？”
“那不行。万一是个好孩子呢？万一看对眼了呢？是吧？咱们也不要求人家大富大贵，但是孩子得上进，妈妈相信这个眼光你还是有的。”
“哦。”
“必须去！”
“知道啦。”
挂了电话之后，杉杉几个人挤眉弄眼的打趣“阿姨又给你安排相亲啦？”
“攻势比较猛。”
“干嘛的？”
“银行里的，是个组长”
“那要是做柜台的就算了吧。听说蛮累的，还有业绩要求。”
“不过说不定不是呢，如果是后面做出纳或者”内控什么的，前途还是大大的有滴。”
学IT的前途也一片光明呢。
洗了头，上了妆，在裙子和裤子之间徘徊不定。
算了，待人还是礼貌点吧。
一身宽松白T浅色牛仔裤搭配白球鞋的安然出现在约定地点的时候。收到了周同学的每日问候。
“新街口的Costa。”
“和朋友逛街？”
每一个文字的背后，都暗藏着说话人的意图。他不直接问“在干嘛”而是直接问在哪？由此可以省掉一个来回的对话直接get到你的方位。
而问和朋友逛街而不是跟谁一起呢，既不会显得自己的问题蠢的直白，也把答案限定在了是，那么知道了在干嘛以及同行对象，或者不是，那么一般回答的人会补充和谁在一起。
那么问题来了，要补充吗？
周意看到“在相亲”三个字的时候拳头猛然握紧了。千防万防，没防备人家还有相亲这一招。
很好！
“我也在costa，怎么没看到你?”
手一抖。做贼般的四下环顾。不会吧？
“我也没看到你呀。”
“你在哪一家？”
“洪武东路这家。”
正在外面激烈的讨论要不要删掉需要大改的代码重新编写的李政委等人，只看到了一阵风似的老大嗖的一下走了过去。
杀气腾腾！
“老大这是去哪啊？”
“不会是捉奸吧？”
“好恐怖，为得罪了老大的人祈祷！”
周意现在可不就是抱着捉奸的心去的。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小看这个姑娘了。看着年纪轻轻不急不躁的，怎么就上赶着去相亲让人评头论足呢？
光是想想他都生气。
偏偏滴滴半天没人接单，好不容易往前走了一大段路才拦了辆车。他报了地址就渐渐冷静了下来。
她可能只是去应付父母的意思的。他能感觉到她对自己并不是没有好感的。他不会错。可是他并不确定，这些好感，够不够？
该死！
“安然，我小的时候见过你的。你和你弟弟是龙凤胎，我妈从小就念叨着羡慕。”
“是吗？可能基因比较好吧。”
“对，你舅舅是双胞胎。到你们这里双胞胎基因升级了。”
“听你妈说你画画？好厉害。”
“也还好，就是瞎画。”
“什么时候有机会帮我也画一幅。”
呵。笑容维持不下去了。大学的时候听院里的学姐说过一个理论，说人们总是觉得你习得一项技能，那么用该项技能给他们做事是理所当然的。比如，学英语的就可以顺便帮人家翻译一篇文章，会拍照的要顺便帮人家P个图。而最惨的就是他们画画的，大半个月或者好几个月甚至一两年画出一幅画，人家瞥了一眼说，怪好看的，帮我也画一幅吧。反正对你们来说也是小菜一碟。
谁的精力活该被拿来糟蹋呢。
眼前的甜点也变得索然无味了。话不投机半句多，了解了。
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懂自己的小心机，会不会过来？
如果来了，或许，在一起也不错？
“最近比较忙。单子有点多。”
“哦，听说你们学画画的都是夜猫子？”
“嗯，晚上安静点。”
“那你是不是也经常很晚睡？”
“还好。”
“女生一定要早睡啊。听说女人过了25再熬夜的话，老的特别快…”
我是谁？我在哪？我为什么要答应来？
客气疏离的聊了半天。安然尽可能的喝慢一点，她很怕喝完之后如果他没来，那么自己要怎么拒绝接下来肯定会有的看电影？
坐在对面都已经快到极限了，如果紧挨着坐，她可能会暴走。
咖啡只剩一口了。
为什么还不来？
“我去个洗手间。”
“嗯。”
谢天谢地，在里面多呆会吧，最好直接拉稀去不了下一个地儿。
隔着落地窗，看着外面形形色色不急不躁的人。
会来吗？
“安然”。李伟擦了擦手。在对面坐好。
“安然？”
“嗯？”
“要不要出去转转？或者去看个电影？新上映的金刚狼据说是最后一部了。”
“啊？哦，我不太爱看那个。”
“哦，那我再看看有没有其他好看的。”
算了，本来自己的事情也不能指望别人。
安然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就像是你过五关斩六将终于杀入了决赛，在最后一关评委却告诉你不好意思，我们不要长得好看的。
眼瞎吗？
“那个，李伟，其实，我。。。”
“安然！”
评委又打电话来说，不好意思，我们上次说反了。我们只收长得好看的，您下周一来入职吧。
只能低下来，藏住嘴角眉梢的笑意。
“你是？”李伟有些呆愣。
“我膝盖韧带好像复发了。”
“啊？”笑意荡然无存。“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又复发了？”
他只站着，满脸不知情的无辜。
安然注意到他好像有点微喘，无声的问“你，跑过来的？”
“嗯。”
脑海中好像又想起了雨夜中的那句“怕来晚了，害你淋到”。
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呢，明明内心已经那么清楚了。
“李伟，不好意思了。他上次因为我受的伤，这次又复发了，我带他去医院看看，下次再聚吧。”
“嗳，嗳？”
说完不等他回答，起身拎着包，扶着周意的胳膊出去了。
李伟看着那个一瘸一拐的样子，一阵钻脑子的头大。当他瞎呢，刚才那小旋风似的刮进来的不是他吗？当他好…
妈呀，那个回头的眼神好可怕。
算了算了，回家回家。
哼。
“他走了吗？”
“还在我们后面。”
“啊，他一个大男生怎么跟了这么久？”
“是啊，怎么能这样。”某人满嘴扯谎，一点负罪感都没有。
悄悄回头，呼，终于走了。
“今天谢谢你了，我正愁怎么打发他呢。”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要来？”
“我妈说，不管看不看得上，总要来见见的，万一，万一，，，”
“你见过哪个优秀的男人会沦落到相亲？”
所以我是那个沦落到相亲的不优秀的女人？
“所以这么优秀的你，不要被骗了。”
那委屈巴巴的表情，他要是看不懂就真的对不起肩膀上的脑子了。
“好了，我不是在说你。”揉了揉那把软软的头发。
熟悉的手感，刚才烦躁的心情似乎也终于被安抚下来了。
“想不想去看电影？”
不想去。一去就会想到刚才那段如坐针毡的经历。
“那，去四牌楼吃砂锅吧？”
“好呀。”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