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世间修罗场(九)

新衣裳有点大，程狗儿的半只手没进袖子，衣襟更是耷拉到肚子，他拾起衣摆走向娟儿，扯了扯娟儿的旧衣角。

娟儿转过身，将程狗儿从头到脚打量一番，挠了挠头，尴尬地扯起招牌笑容，“买大了，不过可以多穿几年。你的小人等晚些再还你，我还没补好。”

“没，没关系。”程狗儿端详身上的衣服，身体一会儿扭过来，一会儿扭过去，他一直觉得自己应该和衣服一样大。

“本来还想给你买点好吃的东西，不过……买了衣裳就没钱了……”娟儿越说越小声，头也跟着声音一起坠落，“对不起啊。”

“没关系啦。”娟儿的抱歉让程狗儿感到不好意思，同时也有些不可思议。娟儿并没有做错什么，只因没有为别人做些什么而道歉，太不公平了！夫人也曾因类似的事与程狗儿说过对不起，他实在无法理解，明明是他的存在添了麻烦，反过来却要让他们责备自己。

娟儿接手程狗儿的残局，“呲呲”两下便生起了火，程狗儿吃惊地张大了嘴。不一会，石锅水里的水冒开始冒泡，程狗儿见米粒少的可怜，而娟儿又为自己奔波了不少路途，粥没煮成，反而让娟儿亲自动手，心里更加过意不去。于是趁着娟儿把注意力全部放在煮粥上时，程狗儿悄悄换回血衣，“我出去找点吃的，很快就回来。”

“等喝了粥，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我不饿，很快就回来！”等娟儿抬起头，声音和人早跑出好远去了，“你自己小心啊！”娟儿倾身朝门外着急地喊道，衣摆也跟着前倾，被燃烧的烈火烫去一片。

阳光变得猛烈，破屋子跟着升温，娟儿守着石锅里的粥，缝着手里的红衣小人，一针一针，汗珠一滴一滴，只滴在地上和自己的身上。小人祥和地笑着，变得与从前一样结实。

“山里有好多好东西！”只见程狗儿拎着皮毛上都是血的死兔子，肩上扛着小半只血肉模糊的獐子，吃力地迈进跳进屋子。

“你怎么弄来的！”娟儿吃惊地问道。

“我捡来的！这够我俩吃好几天了！”程狗儿看着娟儿兴奋的说道，神情比煮成粥更得意。

“太危险了！以后我跟你一块去，不许再一个人跑那么远！”娟儿严肃地站起来走到程狗儿面前，“指不定山里跑出什么东西来，到时候跑都来不及！”

程狗儿懊恼地放下东西，心里颇为不满，无名火堵上胸口，找到这么好的食物，应该夸奖自己才是，反而挨了骂。

娟儿观察到程狗儿脸色的变化，于是扬起嘴角，将红衣小人伸到他眼前，尽力温柔地说道：“你看，是不是跟新的一样？”

程狗儿接过小人，转怒为喜，“真的诶！娟儿姐姐好厉害！”

娟儿用衣袖替程狗儿擦去脸上汗水，“我去给你打水，擦擦身子换上新衣裳吧！”

程狗儿收起小人，高兴地照着娟儿的话做，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给点阳光就会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