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世间修罗场(十)

过了两日，食物变成了骨头，程狗儿低估了自己饥饿之后的食量，这次他不想让娟儿生气，早早的换好衣服，等待娟儿回来。

由于之前的血迹过于浓重，娟儿如何洗都洗不去，红色在她的柔洗下变得更加均匀，这倒成全了程狗儿梦想穿鲜衣的愿望。

“娟儿姐姐，我们去山上找肉吃吧！”娟儿刚出现在门口，程狗儿便迫不及待地跑去牵起她的手，第一次牵手的奇妙感觉触及娟儿身上每一个毛孔，手里的野菜随之掉落一地。她开始憧憬程狗儿说的诺言，可又怕自己丑陋的模样给程狗儿丢脸。

矛盾与期望的挣扎间，程狗儿紧紧拉着娟儿的手步入深山，山间清爽无比，遮蔽了阳光，又让阳光有机可寻，落叶一片片薄厚有秩地覆盖在地上，不小心就容易踏空。

寻了天半，四手空空，衣服却脏了不少，蜘蛛连同老巢伏在背上，落叶垂挂在蛛网上，随时等待能够给它自由的风儿。两人越走越累，越走越饿，“回去吧，再这么找下去，天黑也找不到吃的。”娟儿疲惫地向程狗儿说道，程狗儿没力气地点点头。

正当两人准备打道回府，不远处隐蔽的洞口内发出低沉的吼声，娟儿察觉事情不妙，连忙拉着程狗儿往山下跑。树叶的碎裂声急促清脆，洞口内的吼声愈发精神。娟儿发现自己犯了错，只好将错就错，拉着程狗儿越跑越快。

身后“嗒嗒嗒”的声音不停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程狗儿回头望了一眼，锋利的獠牙与披甲铁骑的刀一样恐怖，他吓得丢了魂，一个劲儿的啊啊大叫。

娟儿眼看来不及逃走，心一狠，用更狠的力道甩出程狗儿，“记得要娶我！”一瞬间，泪水夺眶而出，这个小孩子的承诺给了她无限的勇气。

程狗儿飞出滚了好远，地上无数的东西砸在他身上，划进他肉里。等他爬起身来，娟儿已经不见了，远远的，只能看见黄黑相间垂地摇摆的长尾巴。只是一眼，程狗儿慌张地往山下不停地连滚带爬，他暂时忘了娟儿，忘了承诺。

“娟儿！娟儿！”程狗儿摔在山脚下，恢复神智，懦弱地朝着山林深处呼喊，双腿忍不住地颤抖，站也站不稳。血衣重新变回了血衣，一块块碎片直直地垂向地面，露出雪白的肌肤和殷红的血液。

大风吹过，山林一阵骚动，程狗儿迅速张望了两眼，直起大腿往破屋子跑。

程狗儿第一时间扑倒草席上，破被子紧紧裹住全身，整个人在遮蔽下得到一丝安全感，却仍是瑟瑟发抖。他睁着眼睛，面无表情，眼角没有情感地流下冰冷的泪。

所有的一切来的太突然，太不真实，小小年纪便要三番五次地承受生离死别，他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报仇？没能力！寻死？不甘心！

红衣小人立在床头安静地对程狗儿微笑，夫人以血画的笑脸，娟儿亲手缝的针线，程狗儿恨透了自己，恨自己的无能和懦弱！

这天，程狗儿决心改变自己，这天，程狗儿不再是程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