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江湖嘟(二)

嘟嘟来到山下小镇里，小镇熟悉有陌生。他记得有回下山化缘，遇见一只，不对，是一位名叫拉拉的萨摩耶。她高贵，走路的样子给人一种优雅感，雪白的皮毛敲到好处地衬托出她的气质，嘟嘟一见倾心，尽管留给他的只是一幅背影，淡淡的余香却永远留在鼻尖，供他细细回味。这个美妙的思念伴随嘟嘟走过几载岁月的河流，渐行渐深。

今天的街道没有拉拉，嘟嘟看看这儿，看看哪儿，街上有人也有动物。比如这只，刚刚从嘟嘟声旁走过的青蛙，瞪着凸出的大圆眼睛一转一转，像两个挥舞的流星锤。突然，青蛙大侠打开断头铡一样的嘴巴，利箭离弦般地射中盘旋在猪肉摊上空的苍蝇。一同嗅肉味的苍蝇见危险来临，纷纷逃窜，青蛙大侠晃了晃脑袋，红鞭子一样的舌头跟着甩动，一连黏住好几只。青蛙大侠的血盆大口一张一合，呼出一阵风，嘟嘟嗅到来自泥沼深处腐烂的味道，顿时没了食欲，差点倒贴不少进了肚子里的饭菜。

阳光和煦，微风暖人，嘟嘟独自行走在人群中，他们三五成群，有说有笑，使他羡慕。嘟嘟期待某一刻，拉拉会突然出现在街角，转身送他春日桃花般的微笑，明眸善睐的宝石眼睛里是他想要的整个世界。他知道这不可能，但总是这样祈盼着。

现实的世界是这样的，人类住在又大又宽敞的房子里，动物有自己的栖息地，好比那个青蛙大侠，没到深夜困乏，他就会褪下令他感到难受的衣服，一头扎进池塘，挑选一张舒适的荷叶，美美睡上一觉。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了，随着体型进化变大，没有一张荷叶能够承受住他那人类一般庞大的躯体，他若还想和小青蛙一样跳上荷叶，只会溅起一滩滩烂泥和一节节莲藕，自己陷在泥塘里，变成别人的猎物，除非莲花三太子显灵。狗也有自己居住的地方，叫狗窝，而且真的就是狗窝，只不过比平常大了点而已。和人没有太大差别的动物对此毫无怨言，因为这是他们的习性，就像有些人喜欢风花雪月，改不了花天酒地，真要他们住进大房子里，他们还不愿意，不过也有例外的。

嘟嘟来到小镇上的狗窝，里面住着一些像嘟嘟一样变成“人”的狗，也有一些被人遗弃的普通狗。有一窝还没睁眼的小崽紧紧钻在母狗怀里，皮毛柔软，它们散发出小狗特有的绒毛味和奶香味，非常好闻。

走过这片狭小区域，就是成年狗的地盘，味道浓重混乱，他们的脸上表情各异，代表各自经历的定格。

嘟嘟来到一只独眼狗旁，顺着独眼狗长长的刀疤坐下，独眼狗显露敌意，露出一排犬牙，腥臭的唾液滴在地上。嘟嘟有些害怕，抽两下鼻子，“这里没有你撒尿的味道啊？”于是，他的屁股安心地贴上地面，小心翼翼留了个记号，这就算户口登记了，可以常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