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城印象之爱美女子

在中城时，我以为这座小城是盛产帅哥美女的地方。

或许是气候的原因，比起母亲工作的那座小城——文屏，中城这座小城的人似乎更爱美，更爱干净，且多生得肤白貌端。

只是那会儿中城的小伙儿多显单薄瘦弱样，普遍个头不高，抑或是缺乏营养所致？但凡有个挺拔的帅小伙儿便非常惹眼，身后必定有多名仰慕他的妙龄女孩。

不过，小城女子大多长得水灵秀气，且敢爱敢恨的样子。尤其年轻的女子，她们多数嗓音清脆，聪明伶俐，性格大胆泼辣。

20世纪80年代以前，小城女子普遍喜穿花布衣裳就如喜爱鲜花一样，因为花布衣服好看又便宜。有的小城女子还喜用或红、或黄、或绿的腈纶毛线扎在两根或长或短的辫稍处，打两个小蝴蝶结，让发尾松散自然地垂于胸前身后，显得既摩登又漂亮。

但在70年代末以前，小城花布的花色品种尚不多，衣服款式以方领、对襟领最为常见。也许对襟领更接近旗袍领的雅致与美丽吧，除了夏季，彼时中城女子似乎更钟情于对襟领衣服，而不似文屏的女子那般只穿没有收腰的小方领衣服。

奈何当时多数人家都较清贫，布匹也实行供给制，须凭布票买布。而布票不可多得，一年中能为每个家庭成员多添置一两套新衣服已属中上家境，一些境况不太好的家庭还需将旧衣服缝缝补补接着穿，一般的家庭也是大的穿旧小的穿，因此，排行越靠后的孩子越穿不上新衣服。

多年后回忆起当年的生活，有家中姊妹较多的女同学玩笑似的抱怨那时总穿母亲或长姐的衣服，万分羡慕别人可穿新衣服。

当时多数人的衣服天暖时当单衣穿，天冷时当外衣罩在毛衣或棉袄外面穿。总之，有的人家一件衣服可穿四季，所谓“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真的是一点也不夸张。

相比棉布，漂亮、柔顺、轻薄的的确良面料衣服价格更昂贵些。所有夏季衣服中，一款面料高档的的确良衬衣实在令人向往，却也是让小城女子望而却步的一个美梦。好在小城女子懂得花极少的钱买回半尺左右的的确良布料，为自己做两件只带衣领和肩膀的的确良领褂。领褂通常以淡黄、鹅黄、浅粉等净面颜色为主。

在温暖的春季或秋季，小城女子将领褂穿在对襟衣服里头，翻出领边装装样子。看着她们那个美啊，实在赏心悦目。至于外衣里头是否真有的确良衣裳——管它呢！只要这点可见的靓丽已让人心满意足了。

冬天比较阴冷，小城女子便将的确良领褂穿进圆领毛衣或者对襟棉袄里，翻出领口的的确良领边令她们的仪容更加妩媚了。

秋冬时节的小城女子很有意思，为将自己装扮得漂亮摩登，不论是否上班族，也不论年龄长幼，甚至不到十来岁的小女孩也是织毛衣的。有的女子只要能腾出双手，就可以不分场合地捧着堆毛线为自己或家人织毛衣。

毛线也多为腈纶线或棉线，奢侈的羊毛线非常少见。但小城女子不嫌麻烦，为着织件漂亮毛衣，也为省钱，甚至将棉线手套拆得的棉线染成自己想要的颜色，织成线衣。母亲就曾用自己染色的手套棉线为我织过漂亮的线衣和小裙子。

因而秋冬时的小城，各色圆领毛衣都快被小城女子穿遍大街小巷，尤其毛衣领口翻出的的确良领边，已然成为她们心中最漂亮、最时尚的服饰标配。

的确良领褂自每年秋凉之际穿起，要穿过整个冬季，直穿到春阳渐渐变得骄横起来，小城女子才肯悄无声息地将她们引以为荣的的确良领褂随厚重的棉袄或毛衣一起脱下，然后换上单薄凉爽的花布衬衫或裙子。

每当夏季来临，身着各色花布衣裙的小城女子似破茧的蝴蝶，街头巷尾到处都有她们轻盈曼妙的身姿在飘来飘去。别说那时夏天中城这座小城的女孩多么俊俏可人，就是中年女子也是风姿绰约的。

而那时文屏的女子穿衣打扮就要逊色许多，大抵是气候的原因，尽管她们一年四季穿惯价格稍贵、面料较厚的线呢或灯芯绒衣服，以为那些面料的衣服即是漂亮的了，而且有钱人家的女子也会穿件价格更贵的蓝色涤卡布料的衣服，即以为是高大上了。事实上，文屏女子的装扮不如中城女子的漂亮。还是中城这座小城的女子更懂得什么是物有所值，价廉物美的东西都在她们那古灵精怪的爱美的脑子里装着。

但那时的小女孩没有资格穿的确良领褂，因为经济条件不允许。因此在中城，但凡遇着穿的确良领褂的女子，我便睁大眼睛，非常羡慕地盯着她们面容下那一片漂亮的的确良领边，目光久久不肯撤去。那时，我便盼望着快快长大。

在我眼里，爱美的小城女子是那样迷人，她们总是擅于装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