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伯爵的手段
驻马城里，再次传来令人沮丧的消息。联军派去偷袭北方军营地的那支骑兵没有回来，多半已经全军覆没。
这不是第一支被消灭的军队，自开战以来，陆陆续续有联军的士兵被击溃，而德威纳伯爵却始终没有采取任何有效的反击措施。
这下再愚昧的人也意识到不对劲，似乎有人刻意放任这样的情况发生。纵然心里不乐意，这些城主、领主也没有办法，他们没有勇气向德威纳伯爵说不，那意味着站在所有人的对立面。
他们不是北方城，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没必要把自己逼上绝路。何况这样的情况也不一定会落到自己头上，这是在场大多数人的想法。
驻马城城主府，原先住在这里的家伙，现在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窃喜，但现在这所府邸的主人是德威纳.亚斯特。如果他想，他也会是这座城的主人。
听完了金发男子马尔兹报告完情况后，德威纳没什么表情，缓步走向房间。
金发男人在门外躬身离开，德威纳伯爵的房间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即使是他这样的贴身之人也不例外。
房间内陈设华丽，精致的书桌上摆着长幅的地图，两侧的书架也填满了各式书籍，书桌另一边有一道颜色偏深的帷幔。此时帷幔后，一道倩影正徐徐站立。
“你不该在这时候来我这里，这会暴露我们的事情。”
德威纳的语气里带着少有的责备，如果放在外面，足以让那些小领主们胆战心惊。但帷幔后的女子却只是轻轻笑道，手指慢慢划过丝质的纱布，“现在外面的人都在考虑这场战争，没人会在意伯爵大人的府邸里是不是多了一个女人。”
哼，德威纳伯爵鼻音很重的哼了一声，却没有赶她出去。
那女子依旧躲在帷幔后面，笑意盈盈道：“伯爵大人想要靠这次战争整顿北地的局势，这是你的私事，但请不要忘了你答应我们的事情。”
“你这是在对我不满？”
德威纳忍不住嗤笑出来，自从他继承父亲的爵位和领地，成为斯洛行省新的执政官以来，从没有人敢这样当面对他表示过不满。
别说是这个女人，就是她背后的组织和德威纳也只是合作关系。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女人首先表示了歉意，随后她才就当前形势表达了自己的担忧。
“是否因为你的刻意放纵，会使菲力摩.伊里亚特的实力变得强大，更加难以对付。”
“绝不会。”德威纳.亚斯特走到书桌前，看着那上面代表不同颜色的格子。属于叛军的黑色方格永远只有那么一点，而代表联军的白色方格依旧布满整个地图。
“是时候让那个叛徒付出代价了。”他举起一颗白色格子，狠狠的砸向黑色方格所在区域。桌面摇晃后又稳定下来，地图上只留下了一种颜色。
“希望我们的计划都能顺利。”女人在帷幔后轻提裙角，认真施了一礼。
德威纳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眼睛慢慢移动到了地图之外。
…………
在驻马城的局势紧张下，有些事情终于迎来了转机。
首先是一声军装的德威纳.亚斯特伯爵出现在会忆上，他真切表达了对当前局势的不满，然后下定决心要彻底解决这一切。
他命令所有城主将军队调离驻马城，只留下少量士兵在城里维持秩序。
之后他又斥责了几位在战争开始后便故意保存实力的领主，对这些人，德威纳一律让他们暂时交出军队的管理权，留在后方。
第三步，德威纳改变了之前的战斗风格，转之前被动挨打的局面为主动攻击。将战力强大的士兵放在最外围，且每一支军队间的距离都相差不远，确保不会在遭遇攻击时出现孤立无援的状况。
“我要一寸一寸的将菲力摩.伊里亚特的军队碾碎。”这是德威纳当时的原话，也是他目前这套布置的原因。
依靠强大的兵力，稳扎稳打，一步步残食叛军。
虽然这样的打法颇为保守，尤其是在之前几次失利的情况下，更显得中规中矩，无甚出彩之处。但下达这样命令的人是德威纳.亚斯特，所有人都不敢有任何抱怨了。
“我之前为什么放任菲力摩.伊里亚特的多次挑衅，现在又为什么会采取这样的战术。”
左右无人之际，德威纳对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金发男子马尔兹说道。
内心对这个问题早有所准备，马尔兹当即说道：
“伯爵大人这样做是为了赢得最后的胜利。”
“北方城在叛变之前，就遭遇过一次较大规模的魔兽入侵，这导致他们的实力出现较大损失。”
“虽然看起来声势浩大，但我推测北风城的兵力不超过两千，而我们的士兵数量是他们的七八倍有余。这样的情况下，叛军如果想要取胜就只有立即与我们进行决战。利用联军初期各方势力未曾调和的空隙，击败我们的主力军，到时候附属我们的各支军队自然会散去。”
说到这里，后面由德威纳接过了话头，
“现在我们度过了最开始的阶段，各支军队虽有损耗，但都保留了足够的战力。这样的局势，菲力摩.伊里亚特要怎样翻盘。”
伯爵的话既是像是自言自语，也能看成是对他这位心腹的考验。
马尔兹沉吟片刻，果断答道：“这样的情况，菲力摩.伊里亚特不可能再依靠正面作战打败我们。”
“我也这么觉得。”
德威纳古板的脸上出现一丝微笑，这是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笑容。
…………
同样的消息也传到了北方城军中，似乎是知道最后将要面对这样的局面，菲力摩.伊里亚特没有想象中的勃然大怒，或是担惊受怕。他只是坐在只剩一个人的营帐里，默默下达一个又一个命令。
不断出出进进的传令兵，各营间来回走动的披甲骑士，即使是对战争敏感度极弱的非莫修，也知道有大事发生了。
好几天没有看见莲，似乎是又被派出去了。
老实说，非莫修对女人上战场极为反感。这不是对女性的歧视，只是觉得有些不忍心。抛洒鲜血的战场，舍生忘死的厮杀，这样的氛围天然不适合女性。
小时候一直听说的花木兰替父从军，长大来看也是一种悲哀。可怜女子，在大好的年华，却被战争毁去了大半。年岁渐长的木兰，晚年又该是怎样的凄凉孤苦。
当然这还轮不到非莫修替她担忧，人生在世难免有七难八苦，且不看如今自己也正慢慢陷进战争里无法自拔。
我不过是个害了别人，如今又自顾不暇的傻子。
嘟嘟嘟……
一阵刺耳的角声响起，非莫修条件反射般的往声音方向看去。这样的声音，这时候响起，非莫修心里顿时不安起来。
此时的北方军营帐里，正站着十数个披甲的战士，他们一些人身上的铠甲还留有未曾干涸的血迹，裤腿那里沾上了难以清洗的红色泥土。
非莫修跟其他人站在一起，一同看向上首，面容肃穆的菲力摩城主。
没有考验众人的耐力，菲力摩坦言道：“敌人的军队过来了。”
在场的各位都不是傻子，这些天联军发生的改变他们也看在眼里，深知战斗已经无法再像之前那样轻松随意了。但即便情况危急，所有人依然斗志满满，他们渴望作战，渴望击败敌人。
菲力摩.伊里亚特摆摆手，压下了众人的情绪。
“我们的士兵数量不多，无法承受太大的消耗。所以接下来这一战只是试探，不必尽力。”
言下之意，菲力摩.伊里亚特希望可以保留足够的兵力，为了之后的安排。非莫修不懂作战，他只能从城主的话里猜测一二。
“非莫修骑士，这次战斗希望你可以一起参加。”
被点名了，非莫修朝上一拱手，不卑不亢的答道：“是。”
身为一名士兵，非莫修很有当士兵的自觉。他会认真做好一个优秀士兵该做的事：听话，服从命令。
菲力摩转动脖子，环视众人一圈，让他们离开了。非莫修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丝不忍，这个男人心里到底装着什么，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战士们各自离开后，便去和手下的士兵交流，其中不乏一段慷慨激昂的演讲。
非莫修没什么地方可去，他慢慢拔出腰间的剑，借着剑面的映射，看向自己的脸。还是和下山之前一样的脸，但是有些东西变了。
似乎少了点纯真，多了些煞气。
这是环境的缘故，还是我的心变了。
不可否认他现在确实和以前有些不同，心里始终憋着一口火，不知道该向谁倾诉。是那些敌对的士兵，还是那个没见过的贵族老爷，又或是一意孤行的自己。
营地里响起第二波角声，非莫修收起剑，整顿好铠甲，依然从怀里掏出面具戴到脸上。
犹豫，彷徨，不知所谓，这一刻都消失了。现在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现在他要上战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