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段昌武《诗义指南》、《丛桂毛诗集解》
段昌武,字子武,永新人,庆元元年(1195)乙卯解试高中,嘉定元年(1208)戊辰郑自诚榜进士[1]。据《丛桂毛诗集解》卷端其侄段维清《请给据状》,“先叔朝奉昌武以《诗经》而两魁秋贡,以累举而擢第春官而已”[2]。
《诗义指南》今存《宛委别藏》本,卷端朱彝尊识语云:
《诗义指南》一卷,《宋史·艺文志》暨诸家藏书目俱未之载。康熙甲子五月,购之慈仁寺。按段氏字子武,庐陵人,官朝奉郎,有《丛桂毛诗集解》三十卷,惜未见其全书。此则为举业发题作也。竹垞朱彝尊识。[3]
朱氏失考,《诗义指南》明代尚见于著录。明初杨士奇《文渊阁书目》卷一著录段氏《诗义指南》一部一册。明夏良胜《(正德)建昌府志》卷八《典籍》亦著录“段氏著《诗义指南》”,不题卷数。《千顷堂书目·制举类》已著录是书;此外,卷一经部《诗》类又著录段昌武《丛桂毛诗集解》三十卷。朱氏藏本后转归阮元,收入《宛委别藏》,阮元《四库未收书提要》卷五《诗义指南》一卷提要云:
宋段昌武撰。昌武,字子武,庐陵人,官朝奉郎。是编诸家目录均未收录,惟见朱彝尊《经义考》。昌武又有《丛桂毛诗集解》、《读诗总说》二书。此册彝尊谓为举业发题而作。自《关雎》以至《凫鹥》,或取诗中一章一节,发其义,语简而深,义约而尽。自“笃公刘”以下惜未之及耳。
其书仅及《国风》《小雅》和《大雅·文王》以下十四篇,至《凫鹥》止,不包括《假乐》、《公刘》以下十六篇及三颂。如《关雎》取首章“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四句,发义云:“物之和者,以类而相处;人之贤者,以类而相从。”又如《无衣》取首章“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五句,发义云:“有无能以相通,则患难足以相助。”可见其言简意赅,言尽旨远。
《丛桂毛诗集解》“题庐陵段昌武子武集。曰‘丛桂’者,以所居堂名之也。其书以吕氏《读诗记》为主,参以朱子《集传》,又杂采诸儒之说辅之。惟《小雅·南陔》以下篇次仍从毛、郑,不依朱、吕所改”[4]。南宋大儒黄震即称“建昌段氏又用《诗记》之法为《集解》”[5]。又据段维清《请给据状》,知其书撰作缘于教学之需,“印山罗使君瀛尝遣其子侄来学,[6]先叔以《毛诗》□讲指画,笔以成编,本之东莱《诗说》,参以晦庵《诗传》,以至近世诸儒,一话一言,苟足发明,率以录焉。”《诗集传》对《毛诗·小雅》篇什做了调整,除《鹿鸣之什》之外,其余各篇什的名称都不相同。而且,《毛诗》各篇什的篇数不尽相同,其中《鹿鸣之什》、《南有嘉鱼之什》十三篇,《鱼藻之什》十四篇,其余四什分别都是十篇。而《诗集传》八什均为十篇,这就意味着篇次做了调整,如《鹿鸣之什》,前九首诗为二者所共有,《毛诗》其下依次是《鱼丽》《南陔》《白华》《华黍》;而《诗集传》以《南陔》为《鹿鸣之什》末篇,[7]而将《鱼丽》置于《华黍》之后,作为《白华之什》的第三篇[8]。段氏《集解》不从《诗集传》篇次,而以《毛诗》旧次为序,知其尚以注疏为根柢。
明末清初钱谦益《绛云楼书目》补遗部分著录段昌武《诗说》三十卷,当即其《集解》,恐已随绛云楼大火化为灰烬。清代另有钞本流传,[9]据卢文弨《经籍考·丛桂毛诗集解》三十卷解题,钞本系“北平孙退翁为令祥符时,抄之于周藩宗正西亭先生家”,[10]也就是说,孙承泽据朱睦㮮旧藏本传抄。明焦竑《国史经籍志》卷二、朱睦㮮《授经图》卷一二皆载此书,“但焦《志》以‘段昌武’为‘段文昌’,朱《图》又倒其名为‘段武昌’,俱似未见此书者。惟《诗大全》‘引用先儒姓氏’云段氏名昌武,字子武,庐陵人,与予所见北平孙氏抄本合”[11]。卢文弨当时只是借读,“力未能抄以归。徐立斋学士俾小史录之,然中尚多讹缺”。徐立斋即徐元文(1634—1691),字公肃,号立斋,乾学弟。《传是楼书目》著录《丛桂毛诗集解》三十卷,“四本,抄本,不全”,或即立斋抄本欤?徐氏抄本未见其他流传记载。又据《四库提要》知,《四库全书》本乃“两江都督采进本”,“明代惟朱睦㮮万卷堂有宋椠完本,后没于汴梁之水。此本为孙承泽家所钞,仅存二十五卷。其《周颂·清庙之什》以下并已脱佚”。又《四库采进书目·附录二·浙江采进遗书总录简目》著录《丛桂毛诗集解》三十卷,原阙七卷,写本。据吴慰祖考证,“案四库据江苏进孙承泽家钞本著录,凡二十五卷,详《提要》”[12]。知四库底本确为前揭孙承泽抄本。
源出孙承泽抄本的还有商丘宋筠转抄本,钱大昕曾经眼,后归铁琴铜剑楼插架。《铁琴铜剑楼藏书目录》卷三旧钞本《丛桂毛诗集解》二十一卷解题曰:
此即北平孙氏本,商丘宋筠所录。原书三十卷,存卷一至廿五,又阙《卫风》一卷、《唐风》一卷、《小雅·鱼藻之什》一卷、《大雅·文王之什》一卷,实存廿一卷。《竹汀钱氏日记钞》云黄荛圃岀示段昌武《毛诗集解》为商丘宋兰挥(原注:挥,钱作晖。)家所藏,则其所见即此书,乃止云缺后五卷及《卫风》,殆未细检欤?……是书宋椠完本藏西亭朱氏者,已没于汴梁之水。每册皆有“筠”字圆印、“雪苑宋氏兰挥藏书”长方印。[13]
宋筠(1681—1760),字兰挥,号晋斋,商丘人。宋氏抄本今藏国图,存卷一至四、六至九、十一至二十一、二十四至二十五、《学诗总说》一卷。卷首有段维清《请给据状》,又有行在国子监权尚书礼部侍郎兼祭酒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兼侍讲徐(押)、行丞程(押)淳祐八年七月给贡士罗樾公据,约束书肆翻板,不致窜易首尾,增损音义。
另一抄本源出黄虞稷千顷堂。张金吾《爱日精庐藏书志》卷三经部著录段昌武《丛桂毛诗集解》三十卷附《学诗总说》、《论诗总说》,旧抄本,千顷堂旧藏。“原本三十卷,今佚卷五、卷十、卷二十二、二十三及末五卷。每册首俱有‘千顷堂图书’印记”。四库本“其书首为《学诗总说》,分作诗之理、寓诗之乐、读诗之法三则;次为《论诗总说》,分诗之世、诗之次、诗之序、诗之体、诗之派五则。余皆依章疏解”[14]。四库馆臣注意到《经义考》载是书三十卷,注曰阙;又别载《读诗总说》一卷,注曰存。而“《读诗总说》,今未见传本。而卷首《学诗总说》、《论诗总说》,今在原目三十卷之外,疑即所谓《读诗总说》者。或一书而彝尊误分之,或两书而传写误合之,则莫可考矣”。据张氏《藏书志》所著录之千顷堂藏本可知,《四库提要》的推测无疑是正确的。复旦大学图书馆藏清抄本,存卷一至四、六至九、十一至十八、二十四至二十五、《学诗总说》、《论诗总说》各一卷。较之千顷堂藏本又缺卷十九至二十一,但卷首《学诗总说》、《论诗总说》俱全,或出自其书。
[1] (清)谢旻《(康熙)江西通志》卷五〇选举二,四库本。元吉安路治所在庐陵,永新州隶属吉安路,故而其里籍或称庐陵。
[2] (清)朱彝尊《经义考》卷一〇九《丛桂毛诗集解》三十卷、《读诗总说》一卷解题转引,台湾中国文哲研究所筹备处,林庆彰先生等编著《点校补正》本,1997年,第四册,第91页。段氏事迹见(清)王梓材、冯云濠《宋元学案补遗》卷五一(北京:中华书局,2012年,第五册,第3021页)。
[3] 又见于《知不足斋丛书》本卷尾,识语文字全同,惟署名“竹垞”后无“朱彝尊”三字。
[4] (清)瞿镛《铁琴铜剑楼藏书目录》卷三旧钞本《丛桂毛诗集解》二十一卷解题,中华书局《清人书目题跋丛刊》影印本,1990年,第48页。(清)王士禛《居易录》卷一六“《丛桂毛诗集解》三十卷”条称其书“大旨本之东莱《诗记》,参以晦庵《诗传》”(四库本)。
[5] (宋)黄震《黄氏日抄》卷四《读毛诗》,元刻本,“中国基本古籍库”收录本。
[6] 罗瀛,庐陵人,淳熙四年解试,绍熙元年余复榜进士。他与段昌武有同乡之谊,又是先辈,所以使其子侄从昌武学《诗》。是书卷端有淳祐八年行在国子监贡士罗樾公据,樾当即瀛之子侄辈。
[7] 《诗集传·南陔》题解:“此笙诗也,有声无词,旧在《鱼丽》之后。以《仪礼》考之,其篇次当在此,今正之。”北京:中华书局,1958年排印本,第109页。
[8] 《诗集传·白华之什》题解:“毛公以《南陔》以下三篇无辞,故升《鱼丽》以足《鹿鸣》什数,而附笙诗三篇于其后,因以《南有嘉鱼》为次什之首。今悉依《仪礼》正之。”
[9] 明末清初王士禛《居易录》卷一六著录《丛桂毛诗集解》三十卷,未审系钞本亦或刻本?
[10] (清)卢文弨《经籍考》,清钞本。《中国基本古籍库》收录本。
[11] 《四库全书总目》卷一五经部十五《诗》类一《毛诗集解》提要曰:“焦竑《国史经籍志》作‘段文昌’,盖因唐段文昌而误。朱睦㮮《授经图》作‘段武昌’,则传写倒其文也。”(第125页)
[12] 吴慰祖校订《四库采进书目》,北京:商务印书馆,1960年,第239页。
[13] (清)钱大昕著,何元锡编次《竹汀先生日记钞》卷一《所见古书》记黄荛圃(丕烈)岀示“商丘宋兰晖(晖当作挥)家所藏”书五种,其中包括《毛诗集解》,原注:“前有淳祐八年国子监公据,本三十卷,缺后三卷及《卫风》。”(《丛书集成初编》本,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第4页)瞿氏所谓“缺后五卷”或又失之。
[14] 《四库全书总目》卷一五经部十五《诗》类一《毛诗集解》提要,第12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