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儿媚

楼上黄昏杏花寒①，斜月小阑干。一双燕子，两行归雁，画角声残②。　绮窗人在东风里③，无语对春闲。也应似旧，盈盈秋水，淡淡春山。

①杏花寒：指“雨水”节气中。《花候考》：“雨水：一候菜花，二候杏花，三候李花。”

②画角：军中号角，发音哀厉高亢，用以警昏晓。

③绮窗：雕绘饰纹的窗棂。

本篇《淮海居士长短句》失载，录自宋何士信《草堂诗余》卷上，亦见明张綖《诗余图谱》以及《蓼园词选》。《花草粹编》或以为左誉作，今人赵万里予以否定，又以为阮阅作，但阮词较为俚俗，与此词风格不类。从词情风格上看，我们仍认为是秦观作较为可信。清人黄了翁谓此词为“久别忆内”之作，结合词中感情，似应作于元丰二年（1079）春间。当时词人南赴会稽省大父承议公及叔父秦定，又与苏轼、参寥等人同船至湖州，直至岁暮始还高邮。词人年方三十一岁，与妻子徐文美伉俪情深，遽然久别，才子多情，难免眷恋相思。上片写词人眼前所见，写景细腻，刻画入微，精巧之中，透露出词人多情而又多愁的内心世界。下片是遥思佳人，采用层层推进的写法，“东风——春闲——绮窗——佳人——明眸——淡眉”，由全景到特写，展现出一幅佳人春愁图。结尾两句，特别突出如盈盈秋水般的双眼和如淡淡春山般的双眉，如一组特写镜头，活画出闺中人的秀美动人，透过其形象，还可看出其善良、娴静、多愁的性格特征，可谓神形兼备之妙笔。再者，本是己念人，却偏写人念己，从对方着笔，全是悬思，翻进一层抒写相思，效果也更为强烈。清人黄了翁赞之曰：“语语是意中摹想而得，意致缠绵中绘出，尽是镜花水月，与杜少陵‘今夜鄜州月’一律同看。”（《蓼园词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