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翔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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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着“金汤勺”出生

1923 年,也就是丽新厂正式开工一年后的一个炎炎夏日,唐君远的第一个孩子唐翔千诞生 了。

唐翔千的出生日,是农历六月初八。唐君远在日记里记下了那一天的情 景:

天气闷热,虽然有一些雨,但是赶不走暑气。我在车间忙着,英国工程师汤麦斯刚才发过脾气,他发现一台织机的布边擦断二根丝,即命停机,责令把已织成的百余米布作次品处理。车间主任认为小题大做,布边擦断二根丝,即使内行也很难一眼看出来。汤麦斯回答说不能因小失大,一匹布质量不好,就会影响本厂产品的信誉。我跟在边上,正暗自叫好,突然有电话打来,是家里的。我赶回去时,小孩子已经出生了。红彤彤的皮肤,哭声响亮,刚抱到怀里,就撒了我一泡尿。好兆头,好兆 头!

唐君远给孩子取名翔千。翔,是展翅高飞、兴旺发达的意思;千,是因为孩子属家族千字 辈。

由于在家庭中是长子长孙,所以非但父母把小翔千视为掌上明珠,祖父母也都宠着他,伯祖父等长辈碰到婚嫁喜事、交际应酬等,也常常会把他带在身 边。

有一天,伯祖父领着五岁的翔千来到了停泊在岸边的一条船上。翔千发现,那船雕梁画栋,极尽奢华,船中设有公堂,供奉着财神,终日香烟缭绕。两边被切割成多间小房子,里面摆放着床帐字画,布置得十分华丽。最使翔千吃惊的是船上竟有这么多的美女,一个个浓妆艳抹,花枝招展。伯祖父安排他在船头坐下,拿来一堆菱让他慢慢剥着吃,自己则躲进了旁边的房间。翔千独个儿左看看右瞧瞧,想找个小朋友一起玩玩捉迷藏、造房子之类的游戏,可这里除了他之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小孩子了。他百无聊赖,望着湖面上一条又一条花船,听着女人们一阵又一阵浪笑声,以及或近或远、此起彼伏的丝竹声,眼皮不由得耷拉下 来……

“翔千,今天玩得开心吗?”回到家里,母亲像往常那样随口问了一 声。

翔千正要回答,却见伯祖父对他使了个眼色,暗示他“勿要响”。翔千不解其意,撅起了嘴巴:“一点也不好玩,就一条大船,船上都是女人,一个小朋友也没 有……”

“你说什么?哎呀呀,那种地方小孩子怎么能去呢?那是不正经的人才去的呀!”母亲表面上在呵斥儿子,其实是在发泄对伯祖父的不 满。

伯祖父红着脸, 喃喃说道:“我约了朋友在花船上谈生意,没做什么不正经的事呀。出生在我们这种人家,翔千将来总要接班做老板的,一旦有了钱和权,女人这一关肯定是绕不过去的,让孩子早点长长见识,将来反倒可以比别人多一些免疫 力。”

“反正以后不能带翔千去那种乌七八糟的地方!我的儿子,一定要做正派人、做正经事!”有记忆以来,翔千还是头一回见母亲发这么大的脾气,但最后那句“做正派人、做正经事”,从此深深地铭刻在他的心 里。

翔千的幼年是幸福的,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无忧无虑,生活在舒适、安逸的环境当 中。

到了读书的年龄,他进了祖父捐建的小学,毕业后升入辅仁中学念初中。辅仁中学是美国圣公会创办的基督教学校,在无锡非常有名。因为祖父和父亲都是无锡城里有名的商绅,所以学校里的老师对他非常照顾。唐翔千成年后曾对人说,如果只是讲分数,他只怕连入读这些学校的资格都未必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