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系

系，字公绪，会稽人。天宝末^①，避乱剡溪，自称“东海钓客”。北都留守薛兼训奏为仓曹参军^②，不就。客泉州^③，南安九日山中有大松百余章^④，俗传东晋时所植，系结庐其上，穴石为研^⑤，注《老子》^⑥，弥年不出^⑦。时姜公辅以直言罢为泉州别驾^⑧，见系辄穷日不能去，筑室与相近，遂忘流落之苦。公辅卒，妻子在远，系为营葬山下，每好义如此。张建封闻系不可致^⑨，请就加校书郎^⑩。与刘长卿、韦应物善^⑪，多以诗相赠答。权德舆曰^⑫：“长卿自以为五言长城，系用偏师攻之^⑬，虽老益壮。”年八十余卒。南安人思之，号其山为“高士峰”，今有丽句亭在焉^⑭。集一卷，今传。

【注释】

①天宝末：据学者考证，当为上元元年（674）前后。

②北都留守：官名，唐朝陪都太原的实际长官。薛兼训：据学者考证，当为薛嵩，绛州龙门（今山西河津）人，薛仁贵孙，从安、史叛乱，后以相、卫、洺、邢四州降，为四州节度使，颇有治绩。薛嵩做过叛军，秦系不赴任，或因此。仓曹参军：官名，掌管仓谷事务。

③泉州：州名，治所在今福建泉州。

④南安：县名，治所在今福建南安。九日山：在福建南安丰州镇西面。山名有二说：一为晋代南迁者每年九月九日在此登高望远，故称“九日”；另一说谓曾有一道人，从戴云山走九日至此，故名。东峰名“姜相”，纪念姜公辅也；西峰称“高士”，纪念秦系也。章：量词，棵。《史记·货殖列传》：“山居千章之材。”

⑤研：砚台。

⑥《老子》：又称《道德经》，春秋战国时期道家学派的经典著作之一。

⑦弥年：多年。

⑧姜公辅：爱州日南（今越南义安省荣市）人，德宗建中四年（783）从至奉天，擢为谏议大夫、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翌年因谏简葬唐安公主而激怒德宗，降为太子左庶子，后黜为泉州别驾。别驾：官名，刺史的佐史，刺史巡行时，别驾乘驿车随行，故名。中唐以后，职任已轻，边远州府的别驾多为贬谪之职。

⑨张建封：字本立，兖州（今属山东）人，李希烈叛乱时，因坚守寿州有功，于贞元四年（788）拜御史大夫、徐泗濠节度使，后加检校尚书右仆射，能诗善文，韩愈、许孟容等都曾在其幕府，与孟郊也有交往。

⑩校书郎：官名，掌校勘典籍，订正讹误。

⑪刘长卿：字文房，河间（今属河北）人，官终随州刺史。擅长五言律诗，自称“五言长城”。传见本书卷二。

⑫权德舆：字载之，天水略阳（今甘肃秦安）人，元和五年（810）拜相。能诗善文，精通经术，长于五古。传见本书卷五。权德舆的评价，意在表明刘长卿和秦系诗歌不相上下，是劲敌。

⑬偏师：主力军队以外的部队。

⑭丽句亭：为纪念秦系而建的亭子。秦系《山中奉寄钱起员外兼简苗发员外》有“高吟丽句惊巢鹤”之句，或得名于此。

【译文】

秦系，字公绪，会稽人。天宝末年，到剡溪躲避战乱，自称为“东海钓客”。北都留守薛兼训上奏任他为仓曹参军，不就任。客居泉州，南安县九日山中有巨大的松树一百多棵，民间传说是东晋时候所种植的，秦系在山上盖了草屋，在石头上挖了个洞作为砚台，注释《老子》，很多年都不外出。当时姜公辅因为直言进谏被罢相，贬谪为泉州别驾，见到秦系就整天都舍不得离开，在与秦系接近的地方盖房子居住，于是忘记了流落在泉州的痛苦。姜公辅去世后，他的妻子和子女都在远方，秦系将他安葬在山下，秦系常常喜好行义就像这样。张封建听说秦系不能招致，请求就地给他加上校书郎的官职。跟刘长卿、韦应物交好，常用诗歌互相赠答。权德舆说：“刘长卿自以为自己的诗歌是‘五言长城’，秦系用侧翼军队攻打他，虽然年老但越发壮健。”年纪八十多去世。南安人民想念他，把他住过的山称呼为“高士峰”，现在还有丽句亭在那里。集子一卷，流传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