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的足迹:从泰勒斯到桑格(公元前624—公元201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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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阿那克西曼德(公元前610—公元前545年)

绘制全球地图第一人。

阿那克西曼德(Anaximander),古希腊唯物主义哲学家,据传是“哲学史第一人”泰勒斯的学生。

泰勒斯认为水是万物之源,但是他并没有解释为什么水会变成万物,水和其他物质相比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阿那克西曼德认为水的存在也需要解释,他认为万物的本源不是具有固定性质的东西,而是“阿派朗”(英文:apeiron或boundless,希腊文:ἄπειρον,即无固定限界、形式和性质的物质)。他认为一切事物都有开端,而“无限定”没有开端。“阿派朗”在运动中分裂出冷和热、干和湿等对立面,从而产生万物。世界从它产生,又复归于它。

阿那克西曼德著有《论自然》,已佚。他是第一位以散文形式写下观念的哲学家,而不是像赫西奥德(Hesiod)或荷马(Homer)使用诗歌的形式。由于他的时代距离我们已经久远,留下的历史记录多不可考。

阿那克西曼德是绘制世界上第一张全球地图的人。与其老师泰勒斯一样将古巴比伦和古埃及的科学介绍到古希腊。他是第一个使用日晷的古希腊人,而同时期东方的中国人和中亚的巴比伦人以及埃及人对此已知晓好几百年了。尽管在中国西周时期就已出现了地图(局部区域图),但阿那克西曼德是按照自己对地球的了解描绘出了第一张全球地图。他对科学最重要的贡献是在天文学方面,他认识到天体环绕北极星运转,所以将天空绘成一完整的球体,而不仅仅是大地上方的一个半球拱形。从此,球体的概念首次进入天文学领域,这最终导致托勒密所画复杂(但有错误)的宇宙图。所以有人认为他是天文学的奠基人。他还认识到大地表面必然呈曲线形,那是因为当你旅行时,星球的位置会有所变化。他认为南—北的曲率非常明显,所以,他把地球画成以东西为轴的一圆柱体,其高度为其半径的1/3。至于地球是球的概念,是几十年后由毕达哥拉斯及其学生提出的。

阿那克西曼德认为万物都出于一种简单的元质,但并不是由泰勒斯所提出的水,或者是我们所知道的任何其他的实质。关于这一点,他作出了一个重要的论述:“万物所由之而生的东西,万物消灭后复归于它,这是命运规定了的,因为万物按照时间的秩序,为它们彼此间的不正义而互相补偿。”

阿那克西曼德所表现的思想似乎是这样的:世界上的火、土和水应该有一定的比例,但是每种原素(被理解为是一种神)都永远在企图扩大自己的领土。然而有一种必然性或者自然规律永远地在校正着这种平衡,例如只要有了火,就会有灰烬,灰烬就是土。这种正义的观念——即不能逾越永恒固定的界限的观念——是一种最深刻的古希腊信仰。神祇正像人一样,也要服从正义。但是这种至高无上的力量其本身是非人格的,而不是至高无上的神。

有一种永恒的运动,在这一运动的过程中就产生了一切世界的起源。世界并不像在犹太教或基督教的神学里所说的那样是被创造出来的,而是演化出来的。在动物界也有演化。当湿原素被太阳蒸发时,其中便出现了活的生物。人像任何其他动物一样也是从鱼衍生出来的。

阿那克西曼德第一次提出了必然性的思想。他把必然性称作“命运”。值得一提的是,阿那克西曼德在哲学史上首次提出本原(希腊文:αρχη)的哲学概念。并且他已经了解并能运用科学的基础假设之一:在地球上发生的过程必然也会在宇宙各地发生。

阿那克西曼德认为,最原始的动物是从海里的泥变化而出的,人是从一种鱼类演化而来的。他认为最早的生命形态是在原始的温暖与潮湿的互动下自发产生的,第一批生物在类似树皮的外壳保护下,栖息于海底。干地出现后,有些生物面临必须适应新环境的问题。阿那克西曼德再度证明他能跳脱人类中心说的限制,自由地思考。人类跟其他所有的陆地动物一样,也是自水中生物演化而来的,只有一点不同:由于婴儿出生时非常无助,因此阿那克西曼德推测,人类在有能力于陆地生存前,必然是由其他种类的海洋生物养育。

阿那克西曼德显然并未建立成熟的演化理论,所以无法解释所有生物的传承。不过,阿那克西曼德至少隐约察觉出演化的概念。在距阿那克西曼德150年后,柏拉图在论述演化时,选择相信毕达哥拉斯率先提出的灵魂轮回说。柏拉图将这概念转变成一种逆向演化,表示邪恶或愚笨的人会转世成为动物或女人。当柏拉图说“栖息在水中的第四类动物,来自最愚蠢无知的人”时,我们不难猜到他是在指谁。

阿那克西曼德对地图的兴趣并不仅局限于地球。据说他也制作了球状的天空图,他将这个天球分割成带状,有些彼此交错。这可能是为什么有人会说他是发现黄道歪斜的人。当时的实情不详,但若他真的将天空绘成球体状,那将是极为重要的一步。曾跟古希腊人有接触的古巴比伦人与古埃及人积累了数世纪的天文观测经验,并且运用从观测结果中发现的模式来制作日历并进行预测,但他们并未制作出天空的实体模型。阿那克西曼德可能是第一位将东方的天文学与古希腊的几何学结合起来的人,并在此过程中建立起强大统一的系统。

阿那克西曼德的宇宙学理念就跟他绘制的地图一样,从现代的眼光来看或许可笑,不过他将宇宙设想为一个可理解的整体,并且强调它的起源、发展、可观测现象,以及命运,都可以解释为基本通用的定律之间“按时间秩序”不断进行的交互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