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当时初遇年少3

十六年了，晋妍第一次觉得轻松无比，呼吸都是自由的。虽然她即将面对的是无限未知的广阔世界，但这一切都比家人的忽略和轻贱来的轻松太多。

久别的太阳从地平线升起，告别阴雨之后的第一天就迎来了这么美的朝阳，她觉得眼泪有些不受控制。不过这会儿她走在官道上，此时正是赶路的时候，去前面小县城人来车往的人有些多，她连眼泪都只能偷偷抹，不能引人注目，谁知道会不会碰到熟人呢？

尽管她此时已经用一顶从人家田里稻草人头上抢来的破草帽藏起了自己的头发，换上了干练的粗布裋褐，脸上也擦了泥和草渣，仿佛一个要饭花子，就是站着晋恒夫妻面前，怕是他们也认不出来了。

因为是临时决定逃离那个所谓的“家”，所以她没有目标，去前面的一个县城，只是因为刚刚在路上，听说城里经常有人会招些短工帮手，她需要一个容身之所，而一份工，恰巧可以提供这些。

理想的丰满和现实的骨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无权无势，在这个小县城没有亲友投靠联络，而找工是需要一个保证人的。这仿佛就陷入了一个循环，找工要有媒介人，没有媒介人就找不到工。找不到工就只能睡在被人废弃的破道馆内，春夜清寒，鼠蚁乱窜，勉强保暖的只有一卷草帘和一个火堆。即使这样，她也还是觉得这比在那个家好些，至少这里的一切，包括她自己，是可以自己主宰的。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第三天，她身上本就没什么银钱，前几天吃馒头已经花了些，如今剩下的她前夜思索了一宿，无非两条路：要么死磕找工，大不了当乞丐一直找下去，总有要她的。要么，拿着钱去找个人给她做媒介，虽然被查出来可能会被遣送回家，但只要有机会，就比坐吃山空变乞丐强。

而这几天她也有物色好了可以为自己做媒介的人。

虽然经过了些波折，但好在她托付对了人，她总去买馒头的大姐心疼她一个人在外，收了她所有家当之后，将她介绍安排进了远近闻名的富户：白府做洒扫丫头。

据说这也算肥差，很多人都想进白府做工，清闲，报酬也多但白府不怎么招工，晋妍觉得她能进去除了大姐极力的推荐，就是遇到了那天给她送银子的中年人。原本她以为他认出她这大姐给她做假媒介的事儿就穿帮了，可那中年人只是淡淡对她点了个头就自己忙自己的去了。

虚惊一场，她拖着一身破衣服就这么被管事拎小鸡子似的拎进了白府。开始了相对安稳的新生活，至少吃和睡没那么麻烦了。

在去下人房的时候会路过会客厅，匆匆一瞥，她看到一个白衣少年和一个青衣少年正坐在客座详谈甚欢，瞥的这一瞬，那青衣少年正好和将目光挪到了外边，四目相对。她不觉脸红了一下，立马低下头跟着管家进了后堂去后院子。

青衣少年看到了灰溜溜身材干瘦的晋妍，头发乱糟糟，露出的脸也是灰扑扑放，只是那一双眼睛，着实漂亮，带着竹菊凌霜的坚韧。不觉眉头一皱，但很快又松开了，变化之快，坐在对面的白衣少年都没发现。

晋妍已经走了，可他总还觉得那双眼睛在眼前。他不自觉的觉得这姑娘很眼熟。

插曲就是插曲，晋妍很快就忘记了这一切，洒扫丫头虽然看起来就洒扫庭院那点活，但白家园子很大，她和同屋的几个丫头不仅要负责园子的洒扫清洁，也要负责夫人和少爷所住的小院子。对这群春心萌动的小丫头来说，少爷的院子绝对是香饽饽，而且听说还来了另外一位表少爷，也是一表人才，风流俊郎人物，曾在军中任职，如今是来修养身体的。这就更加让这群小丫头心动难耐了。

晋妍已经几天没吃过好饭了，即使是在家里，也只能吃个七分饱，如今换了干净的仆役衣裳，温暖舒适，被分配去洒扫院子她也不恼，认认真真花了一下午时间把一小块园子的落叶和鹅卵石小道清理的清爽，又把一些横生的枝杈修了修，然后放饭的时候，她拼了老命吃了个肚歪腹胀，在放下筷子那一刻，感叹了一下，原来吃饱，是这种感觉。

白府的规矩，白天在园子和各院子洒扫之后，晚上饭后仆役可以从下人屋后的侧门出去活动活动，但除非吩咐，不能再去前院了，毕竟这会儿园子和厅堂是主人饮食活动游乐的地儿，只有贴身的丫头和仆役才有资格在场，也住在主子隔壁小屋。

但就是这样，也拦不住春心萌动的小丫头们贿赂厨房的厨娘和夫人/公子身边服侍的人换来一个去前厅上菜或者收拾东西的机会，心机的簪上一朵亮眼的绢花或者拴着一条精心绣的腰带，只为让公子或者老爷多看一眼。毕竟没人喜欢一直做个下人伺候人家，但凡有机会翻身，哪怕咸鱼也要翻个身的。

可晋妍现在没这种闲心，她第一次吃的这么饱，睡得到干净整洁的床榻，温暖没有小弟各种惊声尖叫的屋子，当然也因为干活和前几天的奔波着实累了，吃晚饭在侧门听人交了几句闲话，她就很开心的洗漱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