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歹徒掏出火管枪抵住王主任的头

1988年秋，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正式到急诊科上班，真正体会到了医院的内部管理不健全，包括王主任在内四个医生轮流值班，医生们各自为政，业务上很少交流。

王主任是乡镇医院刚调动上来的医生，年龄已经五十多岁，据说曾经当个乡镇医院院长。

我第一天去上班，他就先给我来了个下马威：“小杨，我这主任的名头只是挂牌，只给大家排排班，代表科室去开开会，回来传达传达院部精神。我还有三年就退休，你是医学院本科毕业生，业务上的事我指导不了你。我家离医院很远，你晚上值班如果遇到处理不下的病人，最好去请示业务院长。”

我顿时感觉被人从头上浇了一盆凉水，原打算到急诊科多向老医生们学习临床经验，提高自己的业务水平，怎会想到马上就要独当一面处理各种突发的急诊，独自面对这块舞台将有上演的各种人间悲喜剧。

那个年代大家都没有手机，值了几个夜班，遇到几个危重抢救病人，我自己或请人到医院职工宿舍去找业务院长来指导，每次都落空而回，好在病房值班的医生知道后都赶过来帮忙，多数病人都化险为夷。

主任靠不住，业务院长无踪影，求人不如求自己。平时上班没事时，我就学习和研究其他医生的医嘱和病历，下班休息时，我狠下心来苦学临床全科理论知识，不断提升自己的急诊急救水平。

半年过后，我处理病人开始得心应手，胆量也渐渐练大，原来遇到急救病人发抖打颤的双腿站稳了脚跟。

时间在忙碌中过得很快，转眼到了1989年的春节。节假日是急诊科医生最累最苦的日子，各种突发疾病纷至沓来，其中少不了被砍杀或火管枪、弹珠枪打伤的病人。

大年初一早晨，我吃过家里煮的汤圆，急匆匆赶到急诊科接班，未见到王主任。

诊断室和治疗室的地板上血迹斑斑，血腥气味迎面扑鼻，护士告诉我说王主任昨夜值班心脏病发作，被送到内科病房住院治疗。

我独自查看了观察室留观的病人，开完医嘱，到内科病房去看王主任。

王主任病情已经稳定，但情绪仍有些激动。昨夜的事件真难以释怀。

新年钟声刚刚敲过，七八个酒气熏天的地痞搀扶着两个被砍伤的同伙来急诊科处理伤口，王主任缝合包扎完毕，通知他们去收费室交费，同伙的老大张口大骂，王主任气愤不过和他对骂，那歹徒掏出火管枪抵住王主任的头怒吼：“老杂毛！你要钱还是要命？”

门诊收费室值班人员赶过来劝阻，同样遭到辱骂，王主任乘歹徒分心，赶紧抽身离开诊断室。

王主任情急之下围绕医院花园奔跑，歹徒不依不饶提着枪在后面狂追，跑了两圈，气喘吁吁的王主任感觉心前区一阵疼痛，一屁股坐到地上，回头对歹徒说：

“你可要了我的老命，我的心绞痛发作了，你们不交费就算了。”

歹徒借着亮光看到王主任脸色铁青倒在地上，他骂骂咧咧带上手下跑了。

急诊科值班护士赶紧通知内科病房值班医生，大家把王主任送到了病房。

我问王主任：“给派出所报案了吗？”

他苦笑地摇头说：“不久前，急诊科李医生被打的案件都还没有破，我这点遭遇不会引起重视。医院也该成立保卫科了，这样发展下去，医生安全没有保障，谁还敢值夜班？”

王主任出院后立即申请提前办理退休，医院领导在医生们的不停呼吁下，终于成立了保卫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