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水道
水道一直是这个地区人类活动的焦点。在欧洲人定居的早期,图穆特河(Tumut River)被威拉德朱里人(Wiradjuri)、那股努沃尔人(Ngunuwal)和沃尔戛鲁人(Walgalu)三个不同的土著族群共同使用,并可能形成了一条于夏季前往大雪山(Snowy Mountains)参加伯公姆斯盛宴(Bogong moth feasts)的路线(Bennett,1834:265-267;Kaminga,1992:107)。早期的黄金开采沿着较高地区的小溪展开,影响了道路和定居点的位置(Hancock,1972:134)。在可能的情况下,牲口迁徙路线也循水道展开,其中一些路线(如旧的阿贡牲口迁徙路线)现在已被公路所取代。
马克·加纳(Mark Garner)的年长亲属向他讲述了一些相关故事,这些故事表明,图莫拉马的牧民通过在沼泽洼地中挖掘沟渠,来辅助沟道切割的过程。他明白,这是一个经过深思熟虑的策略,目的是增加河流流域的肥沃牧场的面积,并描述了其使用方法。一根沉重的木头拴在一群公牛身上,拖着它们穿过沼泽,直到水流经过形成的河道。据马克所说,直到最近几年,图莫拉马的小溪一直保持基本不变:“这些河道宽约三英尺,深约三英尺。它们就这样持续了很多年,直到最近……”[3]
他将最近的变化归因于松树种植园的影响:“但是现在,自从有了森林,那些小溪就被侵蚀得越来越深。并且,很多地方有巨大的水潭,其侧面也都被破坏了,而很多没有松树种植园的地方却依旧保持原来的样子……”[4]
杰克·赫利希(Jack Herlihy)记得,小沙溪(Little Sandy Creek)在大概20世纪30年代被当地农民排干之前是一片沼泽。[5]
水潭(waterholes)在人们的记忆中有着特殊的位置。大多数人有儿时在里面游泳或教自己的孩子在里面游泳的美好回忆。水潭还是钓鳟鱼的好地方,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一种很受欢迎的娱乐活动。据我的调查对象说,其中许多水潭在最近几年已经消失了。希拉·加纳(Sheila Garner)指出,她在20世纪60年代教孩子们游泳的阿江比利溪(Adjungbilly Creek)上的水潭已经完全消失了。
贝丽尔·玛格丽丝(Beryl Margules)在图莫拉马长大,并且在那里一直生活到20世纪70年代。她从未结过婚,协助父亲管理家里的硬木磨坊,并最终继承了家庭财产。在图1的照片中,她指的是在淤塞之前的沙井博格溪中的水潭的位置。它离她家不远,曾经是她家人经常游泳的地方。玛格丽丝将其消失归因于上游水岸的侵蚀,但没有对侵蚀的原因予以评论。
黑兹尔·赫利希(Hazel Herlihy)是一名教师,于20世纪40年代来到阿贡,在40~50年代嫁给了一个拥有大片土地的家庭,并养育了两个孩子。她对阿贡河自种植松树以来出现的淤积也发表了类似评论。她喜欢钓鱼,经常在小溪边消磨时间,像玛格丽丝一样,她说她过去常去钓鱼的许多水潭已经消失了。赫利希回忆起20世纪50年代的一次特殊事件,当时她年幼的女儿在洪水泛滥的小沙溪进行过一次危险的横渡。她接着解释说,这样的洪水已经很多年没有发生过了,这与松树种植园的地表水减少有关(见图2)。
图1 贝丽尔·玛格丽丝指着原来位于沙井博格溪(Shaking Bog Creek)上的水潭的位置
图2 阿贡绿地溪(Greens Creek)整个流域都种上了松树
黑兹尔的姐夫杰克·赫利希仍然生活在他从父母那里继承的土地上,离黑兹尔家不远。杰克和黑兹尔是阿贡仅存的两名土地所有者,其他人把土地卖给了新南威尔士州林业委员会(NSW Forestry Commission)或私人软木公司。杰克·赫利希还描述,自从种植松树以来,大沙溪(Big Sand Creek)的流量开始急剧下降,并说这是在他有关1982年干旱记忆中出现的第一次干涸。[6]
希拉·加纳(Sheila Garner)于20世纪30年代在阿贡上学。当她最近回那里团聚时,她在松树丛中完全迷失了方向。她几乎认不出大沙溪了,因为它变得更小更窄了。[7]她的丈夫马克·加纳来自图莫拉马地区一个较古老的地主家庭。他还记得20世纪30年代自己还是个孩子时在小溪钓鱼的情景。20世纪60年代,他和希拉在图莫拉马抚养他们的孩子(见图3)。马克·加纳认为图莫拉马的小溪中的水流已经减少:“……我非常确信,图莫拉马溪(Tumorrama Creek)和阿江比利溪以及其流经图莫拉马的部分……过去几乎是一条河。它原来是比较宽的,而现在你可以在任何地方跨过它。”[8]
图3 希拉·加纳和马克·加纳在图莫拉马
他还认为,阿江比利溪的两个小支流——图莫拉马溪和费尔维尤溪(Fairview Creek)——已经流离林道,变得淤积。“小溪不仅淤积,水的颜色也已经恶化得非常可怕。曾经的它美丽又干净,就像杜松子酒一样。现在你再也看不到了,它逐步成为穿越森林和居住区的道路,然后消失了。类似情况最终发生在了这些小溪中,并导致了目前的结果。”[9]
表1总结了研究中获得的所有关于小溪变化的评论,也包括上面讨论的那些内容。
表1 关于小溪变化的评论摘要
简而言之,这些受访者对本地区小溪的变化在很大程度上存有共识,即种植松树的小溪流域已经变得淤塞,有的小溪的水流量已经减少,这一变化大都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开始发生。然而,要对这些描述做出解释还是有一些困难的。马克·加纳发表了两份看似矛盾的看法,一方面,他说小溪变得越来越窄,越来越深;另一方面,河岸的侵蚀又在一些地方造成了大面积的水潭。有的小溪,如阿江比利溪,拥有广大流域,其流域内发生的变化难以作为典型。而阿贡的小沙溪等其他小溪的流域则要小得多,其土地利用和植被覆盖的变化就更容易体现。而一些更有用的评论,则是关于地理位置的更具体的评论。
澳大利亚联邦科学与工业研究组织(Commonwealth Scientific and Industrial Research Organization)水资源部门和新南威尔士州水土保护局(NSW Soil Conservation Service)的科学家们正试图重建自第一批欧洲牧民到来以后南部高地的水道历史。他们对历史记录中所包含的证据感兴趣,一些人正在探索口述记录的价值(Starr,1989 and 1992)。历史信息与小溪沉积物层的分析有关。在这项研究和相关工作中,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欧洲牧区土地利用的头四十年(在某些情况下是头十年)是水道发生变化最剧烈的时期(Wasson,pers comm)。根据早期探险者的描述和勘测计划,欧洲大陆形成之前,南部高地上的小溪似乎是由一串串的水潭和沼泽组成的,而这些水潭和沼泽则由离散的水道连接在一起(Eyles,1977;Wasson et al.,in press)。到世纪之交,这些水道已经被剧烈地切割,水潭和沼泽也已经消失(Eyles,1977;Wasson et al.,in press;Starr,1989)。有时候,这些小溪的排水是通过故意开挖水渠使水流动来完成的(Starr,1989)。马克·加纳的描述表明,图莫拉马在19世纪也发生过类似的故意开挖水渠切割水道的过程。杰克·赫利希记得,小沙溪在20世纪初被排干之前是一片“沼泽”。
水道切割通常伴随着较深水道两岸的大面积侵蚀,从而使下游被侵蚀水道的沉积物沉积,并最终导致水道淤积。对堪培拉附近的米开朗基(Michelago)和杰勒邦贝拉(Jerrabomberra)小溪的详细研究表明,水道切割的主要时期发生在1900年以前(Starr,1989;Wasson et al.,in press)。沃森等人(Wasson et al.,in press)将这些研究与来自冲积沉积物和大气照片的证据进行了比较,并提出自世纪之交以来,南部高地许多小溪的变化相对较小,它们现在可能正趋于达到一种平衡状态。
可以合理地推测,在欧洲人定居早期,图穆特地区小溪的变化反映了同样的格局(Wasson et al.,in press;Starr,1989)。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水道切割将是19世纪最重要的侵蚀形式,1850~1900年水道发生了最为显著的变化(Wasson et al.,in press)。19世纪50年代,在图莫拉马的小溪中发现黄金后不久,人们就开始占用牧区土地,第一个被占用的地区就是小溪流域。燃烧、放牧和清理活动可能加剧了小溪流域内水流的流失。此外,再加上牲畜沿着河岸践踏地面的影响,都可能会导致水道切割情况的发生(Wimbush and Costin,1983)。在阿贡,直到19世纪晚期,畜牧业才开始盛行,这些变化可能一直持续到20世纪初。
这一说法符合沃森等人(Wasson et al.,in press)的结论,即水道在20世纪的大部分时间里是稳定的。然而,米开朗基和杰勒邦贝拉小溪流域仍然是牧区,它们的水道似乎保持了稳定性。图穆特地区当地人的描述表明,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那里的一些小溪发生了更深层的变化,这些变化可能与重造松树人工林有关。有些描述则表明,一些新的水道切割现象最近也在发生。
松树种植园对小溪流域的影响取决于之前植被覆盖层的性质(Cornish,1989:2)。我们应该期待,从已清理的牧场或桉树林到松树种植园等都曾被改变过的区域内的小溪流域的流失量将会减少(Cornish,1989:10)。然而,这种影响会因不同生长阶段的松树而复杂,因为从新种植园内流失的水量要比成熟的种植园多一些。我的受访者对水流量下降的评论大体上支持这些预测。与我交谈的人对某些特定小溪的变化有十分具体的描述。植被变化迅速,但并不均匀,很可能并非所有小溪都发生了均匀变化。当地人的描述可能是唯一可以对这一具体程度进行评述的信息源。
新南威尔士州林业委员会的研究表明,影响流经松林的溪流中的泥沙量的最重要因素是道路的密度及其与河道的接近程度(Cornish,1989:29)。人们还可以期待,在收获和重建种植园时可以发现更多的沉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