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活生生的语言

旅行途中，或者在电视、广播中听到方言，我心中总是充满一种新鲜的惊奇，夸张一点说，简直像遇到了活生生的人。这是为什么呢？

我想多半是因为自己现在有点厌腻标准语了，或者不如说是厌腻了支撑着标准语的模式文化，反被方言及其背后如今仍充满活性的个性文化吸引。当然，之所以能够这么说，是因为我在标准语的世界中生活了数十年。年轻时曾向往好听的标准语及其背后想象中的文化，讨厌自己使用的那种沉郁、浑浊的地方话。

可是想一下，起源于东京中流家庭语言的标准语，其实历史短浅且大多散发人工气味。我虽不吝认可标准语具有传达意志的功能以及洗练的发音，但也仅此而已了。标准语不能反映人们的生活，仅从生活之上一掠而过。

就以标准语中的“我爱你”而言，无论电视还是广播说出来都一个样，语言似复制般无力，但若让年轻人用方言说，就成了出膛般的一声“咱喜欢你”（我们东北方言），颇具震撼力。语言在方言生活中的使用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

如上所述，方言来之于生活，方言的背后充满了气候、风土以及那块土地上的生活方式。方言有时能打动人，是因为它不仅反映了背后的文化，而且至今还保存活力。地方上的人们不妨大力使用方言，遇不懂的人再翻译成标准语即可。

（《妇女与生活》1982年7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