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朝莫奚走去，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希望能尽早摆脱他。也许我该正式通知他派对结束了。但他很可能还赖在这儿，说不定为了等到妈妈，他还会主动要求帮忙收拾。
可他必须现在就走。
我还没走到他跟前，俞倏地冒了出来:“真抱歉，哥们儿。我们在路上堵了好久。”
“没关系。你爸来了吗?”
“来了，他在停车。”
“唔，我刚溜回去了一趟。你相信吗，我出来的时候，爸妈正一起追忆呢。”
“真是个好消息啊。”
“想想就很奇怪。他们本来在参观房子，结果俩人都捧腹大笑。”
“只要他们笑了，那就是个好兆头。”俞说。
“我想我们很快就能大功告成喽，兄弟，但得先等搞定莫奚再说。”
“他在哪儿？不，让我自己猜。”俞向四周转了一圈。“我知道了！”他大喝一声，“那个坐着的穿西装的呆子，一定是他。”
“没错，就是他。”
我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一只巨型大手落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抬头一看，原来是俞两百多斤的老爸，正笑嘻嘻地望着我。他在鼎盛时期是个职业铅球手，而现在的风姿也完全不减当年。他身材魁梧，满脸雀斑，闪亮的头皮。
我和他向来相处得很不错，而现在，他看到我也显得非常高兴。他不停地拍着我的肩，笑容真挚又灿烂。这时，我注意到莫奚正密切地观察我们，甚至站了起来想看个清楚。
后来，俞的老爸大摇大摆地去找剩余的蛋糕。他一离开，莫奚立马朝我们快步走来。我暗暗推了推俞，莫奚说:“啊，你在这儿呢，杰。我以为你不见了。
我倒希望是你不见了呢，我在心里说道。
莫奚继续说:“刚才和你谈话的男.....我猜应该是你父亲吧。”
我刚想否认，却发觉莫奚非常焦虑不安。于是，我灵机动说:“对，你猜对了，那就是我老爸。”
俞惊得下巴差点没掉下来。我赶紧补充:“知道你在这里，他挺不高兴的。”
“是吗?”他声音打颤，偷偷瞄了一眼房间另一头的彪形大汉——也就是俞的老爸。
“嗯，说实话，他火冒三丈，说你没有权利待在这儿。”俞明白了我的意思，马上配合我：“我不想说你爸坏话，杰。可他的脾气真的很暴躁，你说是不是?”
“哦，但现在的他比过去好多啦。”我说。
莫奚的鼻子像兔子似的，紧张得一张一合。
“小心，他好像过来了。”俞叫道，“嘿，他来啦。”
“呃，鉴于他对我的态度，我还是趁早走吧。”莫奚压低嗓音说。
“我想也是，”我使劲克制住自己的兴奋劲，“多谢你的钢笔……你知道从哪儿出去吧。”
“是，我知道……今天走得匆忙，请转告你母亲我来过了，好吗？”莫奚轻松地招招手，便迈步离去了。他好不容易真的走了。
还没等我对李开口，他老爸就挥舞着两盘蛋糕回来了。“唔，真好吃!”他啧啧称赞，“赶紧吃啊，俞。”
“很高兴你喜欢，我说，“我……”这时，我的舌头打结了，因为我发现，大难临头了。
莫奚又回来了！他直冲我们而来。我和俞互相看了看。我们该怎么做？根本来不及思考。下一秒，莫奚已经和俞的老爸打起招呼了:“我只想让你知道，我来这里不是存心让你不快的。”
俞的老爸一片茫然，这当然不能怪他。“你是谁？”他惊叫，嘴里的蛋糕屑都喷到了莫奚身上。
“我是……”莫奚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我是你妻子的朋友，我叫……”
“噢，是么，”俞的老爸打断他，“我知道你。”
“你知道?”
“我儿子经常提起你。”
“啊，这样。”莫奚喃喃自语。
这两个男人你看我、我看你，双方都很尴尬，而我和俞则绝望地思索着怎样才能趁事情败露之前终止这场对话。
“我就是觉得，我们该见一面，“莫奚说，“并且我想解释……”
“不必解释了。我妻子有权见任何人。”
“真的?!”莫奚高呼。
“呵，假如我提出异议，那就是个伪君子咯。你瞧，我自己也有个女朋友。她叫秋雨，我们是认真的。没想到我妻子居然没提过她。”
“好了，总之，你们互相认识了，很好。，我赶紧插话。
“你们相处得还不错。”俞也跟着附和。
“只要你好好待我儿子，我是不会有异议的。”俞的老爸说着，把大手伸向莫奚。
两只手握在了一起。莫奚不住地往后缩，可俞的老爸却紧握不放。然后，俞的老爸对我大声说:“你母亲堵在路上，这我知道。可哪儿都没见着你父亲，他来了吗？”
我的心立刻“咯噔”一下，我发誓是真的。可出乎意料又不可思议的是，莫奚听了无动于衷。我发现他脸上仍凝固着兴高采烈的笑容。看来，我“老爸”有女朋友的消息早已让他激动得走了神。
于是我趁机对俞的父亲小声说:“嗯，老爸就在这附近。”
“哦，那好，我过会儿去找他。现在，让我再弄点鲜美的蛋糕尝尝。”
等他走开，我便对俞耳语:“万分感谢啊，兄弟。”
“哈，下次要是想借用我的老爸，跟我说一声就行。”他咧嘴坏笑。然后，他擦脑门上的汗。有惊无险。
莫奚依然梦游一般地踉踉跄跄。是时候把他撵出这个地方了，趁一切还未发生。
“我来送你出去吧?”我以最礼貌的口吻问他。
“哦，你太客气了。”莫奚说。这和客气可搭不上边。我只想确保这次他真的离开。
出去的路上，我看见了洛戚，悄声对她说:“等他一出门，派对就正式结束。”
她点头道:“你快回家吧，这里我来清理。”
“你确定?”
“当然，很快就能收拾好。家里情况如何?”
“再好不过啦。
她朝我竖起大拇指。接着，我便紧随莫奚出了门。不用说，今天这次小小的骗术肯定会带来某些麻烦。不过，到时候，老爸老妈已经破镜重圆啦。说不定，他们还会对我和柠的聪明才智大为赞叹。我忍不住想象这美满幸福的场面，却冷不防听见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呼唤我的名字。她还叫了声莫奚的名字。
我本以为这是压力太大导致的短暂幻觉，前头朝我迅速走来的并非真的妈妈，等我擦一擦眼睛，她就会消失的。
我真的使劲擦了擦眼睛，却不料她还在那儿。不仅如此，她离我越来越近了。
事后，柠告诉我，妈妈已经没耐心等我回家了，她说让俞待在外面不太好，怎么说他也是自己人。所妈妈急着想邀请俞进屋一起吃蛋糕。柠为没能阻止妈妈而郁闷不已。可她的确也无能为力。因为，一旦妈妈下决心要做什么事，没人能拦得住。
她只好跟着妈妈出去。屋外没有我的人影，她竭力劝妈妈回屋去。可这时，妈妈已经来到路中央，目不转睛地盯着什么。“那很像是莫奚的车！”她惊呼。
很不幸，她决定走近瞧一瞧，而正是在那个时候，我和莫奚离开了派对，朝着妈妈的方向走来。
莫奚欣喜若狂地对她喊道:“啊，你可来啦！路上是不是堵得厉害?”
妈妈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什么……？”
“不管怎样，我不耽误你进屋了。莫奚说，“你真该赶上杰的生日派对。”他信誓旦旦地凑近说，“对了，你丈夫也在派对上呢。”
我敢说，就算此刻莫奚突然冒出一句外国话，妈妈也不会如此惊愕。她把目光转向我，我拼命对她赔笑脸。
“你说我丈夫也在那儿?”她惊呼。
“哦，我保证。不过请放心，我们的交流很文明，他还跟我说起了秋雨……”
“秋雨？”妈妈劈头就问。
莫奚有点慌了，盯着她说:“真对不起，我这么说太不得体了。”说着，他准备回去了，“我先走了，明天再给你打电话。再见。
他钻进车，开车离去了。
我和柠也想赶紧溜之大吉，然而老妈怎么可能放过我们。
“你们俩！她大吼一声，“能不能麻烦你们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指什么？”我假装毫不知情，却并没有骗过她。“我是说，你为什么会在娱乐中心开生日派对？莫奚在那儿干什么？为什么他说他和你父亲聊过了？哦，还有一秋雨又是谁？”
四下里寂静无声。我深吸一口气，问:“你要我先回答哪个问题呢，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