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莫知山修行
莫知山，之所以叫莫知山，不仅因为它有难辨的气候，前一刻睛空万里，下一刻就可能风雪交加，更因为它有复杂的地形，这里四季有风雪，各种深浅不一的冰洞被浮雪掩盖，即使是长年生活在雪域的人也可能一不小心就掉进去。水南望着眼前的莫知山，虽然她为了练功经常从这里往返，心里依然有些忐忑，不敢有丝毫马虎。
王嬷嬷看着水南说：“以前，你都是从北面的崖壁上去，现在你要从南面上去。”
水南看向嬷嬷说道：“师傅，莫知山南面有很多冰洞，危险而且不容易发挥速度。”
今天的水南一袭紧身黑衣勾勒出姣好的身材，她面向莫知山而立，专注地看向前方，束起的长发迎风飞舞，调皮地落在瓷白的脸上，只见她樱唇微抿，凤眼大而有神，嘴上虽然说着危险，眼神中却闪烁着因为要冒险的兴奋。
嬷嬷看着她嘴上说难，实际却跃跃欲试的样子，笑着摇摇头，说道：“我知道，所以才要你从这里走。你要记住我的话，把自己变成一根有重量的羽毛，所有的重量用在前进，轻的一面用在接触前，只在接触的瞬间发力，借助一切可以借助的力量。闭起眼睛，感受这风，只用自身的功法提升速度。”
“好的，师傅。我试一试。”话声未落，水南已经箭一样向莫知山飞了过去。只见她身轻如燕，动作干净利落，每个起落间都跨越几米的距离。突然，水南身子一沉，眼见要沉到浮雪掩盖的冰洞内，千钧一发之际，水南拔出月落插入冰洞的侧壁，身体借力向上翻起，飞燕一样跃出冰洞继续向前，同时还不忘回头俏皮地朝已经紧张的准备出手的嬷嬷挥挥手。嬷嬷收回迈出的脚，微微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朝水南传声道：“凝神，小心。”水南没有回头，背着身子，挥挥手示意知道了，继续向莫知山顶行去。
在经过几次有惊无险的陷落后，水南顺利地来到莫知山山顶，嬷嬷紧随其后登顶，便看到这样一幅画面：冰雪掩映的山石上，一个黑衣身影，俯看着雪域群山，她手握佩剑，迎着暖阳，挺拔而立，被风卷起的乌黑长发散发着健康地光晕……。仿佛怕破坏这美好的景色般，嬷嬷安静地站在一边，出神地看着她的背影。这一老一少，一人看风景，一人看景中人，不知伫立了多久。
半晌过后，水南回头看向嬷嬷，突然问道：“师傅，您认识我父亲吧？”
嬷嬷刚要否认。
水南又说：“您不要骗我。我都猜到了，我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
嬷嬷叹口气：“是，我认识他。”
“那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水南好奇地问。
“他侠义洒脱，对你母亲深情而专一。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子。在嬷嬷心里呀，没有人能比得上他……。”嬷嬷低声说道。
“那……他是个大英雄吗？”水南抢着问出心里百转千回的问题。
“是，当然是，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英雄！”嬷嬷笑着说。
“那我要像他一样，成为大英雄，我要让我的功力成为天下最高，维护山海域的和平。”水南一脸向往地说道，年轻地脸上闪着激动的光。
嬷嬷没有说话，心中却忍不住叹口气，到底还是小孩子，天真，未经历世事。
“师傅，我决定了，以此为目标，那我得赶快练功去了。师傅我们再来一次吧。”话声未落，水南已经冲下山去。
嬷嬷摇摇头，紧随其后飘下山。
十日的光阴就在慕水南的刻苦训练中度过，转眼便来到了考教的日子。
顾知雪在暮云的陪伴下来到了莫知山下，慕水南见到母亲有些紧张，和嬷嬷一起赶快上前行礼。顾知雪轻轻颌首，温和地问：“嬷嬷，水南练习的怎么样？”
嬷嬷躬身道：“宫主，水南练习非常努力。十次有九次能够达到您的标准了。”
顾知雪微皱一下黛眉，“那就是说，十次中还有一次不能达到？”
“是的。”嬷嬷点头。
水南低着头，身子绷的紧紧地，右手用力地握着法器月落。
嬷嬷有些不忍地看了她一眼，替她开脱道：“水南已经很厉害了，她现在的速度，年轻一辈应该无人能出其右。”
顾知雪脸色沉了下来，“应该？我要的不是应该，是必须。水南，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很厉害了？”
水南有些不服气地抬头想要反驳，暮云姑姑拉住她的衣角，朝她摇了摇头，水南有些愤闷地又低下了头。
顾知雪眼锋扫了暮云一下，转向水南说：“慕水南，我知道你不服气，你觉得你在年轻一辈中已经是数一数二的是不是？那我就告诉你，我们的寒月轩在山海大陆中就是一个角落。这天下有仙宗、魔域、魂族、妖族还有密地。魂族的圣子和圣女，号称魂族双子星，他们已经达到玄功六层。仙宗的少宗主是千年一遇的天才，他的功力应该已经摸到了玄功七层的境界。至于魔域的继承人更是天赋奇高，不只是同辈中没有敌手，更是在近日连战魔域老一辈四大高手而不败。跟他们比你还有什么可自满的，爬个莫知山，十次还得有一次在一盏茶时间以上，值得骄傲吗？我没看出来。”
刀锋一样的语言深深刺痛了慕水南的心，她低着头，身子微微抖动，双拳紧握，强忍泪水，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滴在雪地上，一滴两滴，融化在落雪间。
暮云姑姑上前抱住水南。嬷嬷面露不忍说道：“知雪，她还是个孩子。”
顾知雪轻叹一口气，眼中亦含着泪光，“我知道。水南，我知道你的理想，你想成为像父亲一样的大英雄，想让山海域永世太平。可是，你这些理想都是建立在你足够强大的基础上，你必须让自己先优秀起来，只有这样，你的想法和你的话才有人去关注，去相信。你想到做什么样的高度，取决于你能把自己变得多么优秀。不然就算你有这个世界上最纯洁、最美好的灵魂，也没有人愿意了解你。世界那么大，那么多美好的人和事，凭什么别人要关注你，又凭什么相信你。收起你的眼泪，女孩子的眼泪不能轻易流，在乎你的人，不会让你流泪，不在乎你的人，你流再多的泪，也没有用。”
慕水南点点头，用手大力地擦去脸上的泪水，说道：“我知道了，母亲。”
“那好，现在，收起你的情绪，从这里开始，往返莫知山十次，每次都要在一盏茶的时间内，一次不达到，自己去领罚关禁闭。”说罢顾知雪转头不再看她。
“是，母亲。”水南行礼之后转身，同嬷嬷说道：“师傅，麻烦您帮我计时。”
水南身形灵动飘逸，起落间已经飞出几丈远，飞鸟一样冲向莫知山顶。嬷嬷望着水南的背影说道：“知雪，水南她很优秀，也很努力。”
“我知道。”顾知雪上前与嬷嬷并立，望向远方。
“你……可以适当地鼓励她，给她一些夸奖。”嬷嬷轻声说。
“我有时也想对她温柔一些。可是看到她那双像他的眼睛，我就忍不住。”顾知雪垂下眼帘，低沉地说。
暮云见她二人有话要说，转身安排宫女们远远地站在了后面。
“错不在你，也不在她，放下吧。”嬷嬷握住顾知雪的手。
“您不怪我吗？如果不是我那么天真，他也许就不会死。”眼泪划过她雪白的脸庞，落在雪中，与水南的泪水相融相交。
嬷嬷揽了顾知雪的肩说：“我看着他长大，带着他躲过围杀。他那么优秀，我以为他是天选之子，不沾凡尘，直到他遇到你。我就知道，我见的以前的他，强则强已，终究差了那一丝烟火气儿。是你，让他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有悲有痛的人。我想，他从未后悔遇到你。否则我也不会留在你身边，更不会让你养育水南。”
“嬷嬷，谢谢您。”顾知雪将头轻轻地靠在嬷嬷肩头。暮云看着相互依偎的二人，偷偷擦去眼角的泪水。
“十次了，母亲，母亲，我十次都能在一盏茶时间内往返莫知山了。我是不是通过考教了？”水南兴奋地跑过来，气息不匀地笑道。
顾知雪看着她明媚的笑容，走上前，掏出帕子，擦去水南脸上的汗水，帮她把粘贴在脸上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拢到耳后。水南对母亲突然展现的慈爱有些措不及防，手足无措地僵住身子，任由她摆布。顾知雪看到她的样子，如冰雪初融般地笑了一下，眉眼弯弯，睫毛轻颤，尽显温柔。水南被母亲这一笑惊艳不已，呆愣地看着母亲的脸。
顾知雪看着眼前水南的神态竟与她的父亲如出一辙，连呆愣的样子都是一模一样，她的身影渐渐与他重合。突然间顾知雪释怀了一些，至少他还留给了她最美好的希望。
顾知雪用力抱了一下水南，“傻愣着什么呢。我女儿表现这么优秀，走，咱们今天加餐。”
“是。”众人喜气洋洋地行礼。
只有慕水南还沉浸在母亲突出其来的温柔和表扬中不能自拔，傻傻地说道：“母亲，您笑起来可真美。”
“真是个呆儿”，暮云姑姑忍俊不禁地拉了水南跟着众人向宫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