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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脸男人不正眼看陆干,环视了一周,走到绿珠跟前,眼放绿光:“就是你了,跟我们走。”
绿珠退缩几步。陆干明白眼前的这个人霸气逼人,来头不小,惹不起,赔笑脸说:“请问……”
红脸男人指着绿珠对着陆干道:“她是孙秀孙大人要的人。我来带走。”
当红脸男人说出孙秀的名字时,在场的人都发出一阵惊呼。陆干更是倒吸一口冷气,心里一阵慌乱。连官差们都畏缩地躲闪到一边去了。
倒是白恩赐一副死也不怕的样子,吼道:“光天化日之下,难道你们要强抢民女?”
红脸男人冷冷地看了一眼被五花大绑捆住的白恩赐,问:“你是谁?”
白恩赐说:“我是她的心上人,她也是我的心上人。”
红脸男人阴着脸道:“你玷污过她?”
白恩赐说:“没有,我只是替她擦拭过珍珠粉——天下最大的珍珠……”
红脸男人命令手下的人:“把这个贱民的手剁了!”
几个人上前要剁白恩赐的手。绿珠一声断喝:“你们想干什么!”
红脸男人示意手下人退下,对绿珠作揖道:“从现在起,你就是孙秀孙将军的人了。谁敢碰你,我剁了谁!”
绿珠说:“我不认识你们,也不认识什么孙秀,我是梁家的女儿,谁也抢不走我。我不相信你们敢在白州强抢民女。”
红脸男人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意,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绿珠,由衷地说:“想不到你比画像中的你更漂亮……你一定会轰动洛阳城的。”
原来,擅长画像的公孙媚早已经将绿珠的肖像和舞姿图暗中传到洛阳。绿珠的美貌已经在洛阳城引起轰动,大家争相传说,遥远偏僻且默默无闻的白州在洛阳已经成为绿珠的代名词,而白州的人、绿珠和陆干府上的人都浑然不知。只有公孙媚知道,即便在美女如云、汇聚天下姿色的洛阳,绿珠也一定会成为人人争睹的对象,会成为美丽传说。距离产生美,产生幻想,产生冲动,洛阳的男人们蠢蠢欲动。到白州去,见识绿珠。
捷足先登的这伙人,确实是孙秀派来的。
红脸男人对绿珠说:“能被孙大将军看上,是你的福气。这穷乡僻壤的,一路上让我们找得好累,过鬼门关时,有五个兄弟中了瘴气毒死了。找到你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我们还要赶几千里的路回去呢,你赶紧跟我们回洛阳去,好让弟兄们复命领赏。”
绿珠说:“谁答应跟你们去洛阳?我才不去洛阳。”
绿珠的父亲站出来说:“我们家的女儿是不会跟你们去洛阳的。穷乡僻壤的孩子消受不了皇城帝都的福,我们不要荣华富贵,我们一日三餐,粗茶淡饭,即使干旱歉收,我们也能活下去。”
红脸男人对绿珠父母说:“你女儿已经成为洛阳争相谈论的对象,她不再属于这个穷乡僻壤,她的归宿在洛阳。既然连将军看上了,她就不再属于你们二老,而是属于孙将军。孙将军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他让我们带来了聘金。”
红脸男人命手下给绿珠父母奉上一百两黄金。黄金闪烁着光芒,引起一阵骚动。陆干更是眼睛放亮,脸肉抽动,双手都要发抖了。然而,绿珠父母坚决不受:“我们再穷再难,也不卖女儿!”
绿珠说:“我已经有了心上人。我已经心有所属。我不认识什么孙将军,我这辈子也不会去洛阳。”
红脸男人脸色有点不好看了。陆干看到黄金,顾不得面子,上前跟红脸男人说,绿珠欠我一百两黄金……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红脸男人说了。
红脸男人说:“你损失了一颗珍珠,我们愿意赔给你一百两黄金,但你必须说服这个女人跟我们去洛阳。”
陆干闻说一百两黄金,内心翻江倒海,垂涎欲滴,但老奸巨猾的他压住兴奋,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这个……让我试试吧。”
红脸男人说:“我们在这里等,到了晌午,我一定要人。”
红脸男人带着手下坐到陆府客厅里,陆干让管家好生伺候。
红脸男人一离开,陆干恢复了神气和威严,对白恩赐说:“你盗窃了我的大珍珠,价值一百两黄金,官差刚才也听到了。盗窃一百两黄金是惊天大盗,杀头十次也不足以抵偿。你们父子就等着脑袋搬家吧。”
白州官员闻讯赶到。县令姓严,常常光顾陆府,与陆干有些私交。严县令来得正是时候,陆干赶紧请他出谋划策。
官差押着白恩赐父子见严县令。严县令大声斥责他们父子:“你们犯下了滔天大罪,肯定逃不脱严厉惩罚。上月,有个盗贼偷了5两银子,昨天便被宣判绞刑。乱世须用重典,你们碰到刀刃上了。”
白恩赐明知死罪难逃,只是觉得白白连累了父亲,实在是过意不去,突然跪倒在地,给父亲叩了几个响头。然后对严县令说:“要杀要剐,随便。”
绿珠看着白恩赐一副决绝的样子,心里很是难受。公孙媚扶着她,抓紧她的手臂,暗暗给她鼓励和力量。
严县令说:“你年纪轻轻便因盗窃罪而死,实在可惜了。”
陆干对白恩赐说:“为了爱情而死,这是一个好死法,年轻时我也跟你一样有过这样的豪迈,但幸好我没有像你这样,否则我早已经成为一抔黄土,坟头上长满了青草。我一点也不欣赏你这种做法。现在你们必死无疑,但是,还有一个人可以救你。”
陆干看了一眼绿珠。白恩赐明白陆干的心思,对绿珠说:“你不要理我,你不要去洛阳!”
严县令命人将白氏父子押走,被陆干阻止了:“先缓一下,我先跟她谈谈。”
众人散去。陆干把绿珠父母和绿珠领到客厅,他要和他们谈一笔交易。
“如果你愿意跟随他们去洛阳,白恩赐盗窃大珍珠的事既往不咎。白恩赐父子马上可以重获自由。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你现在救的是两条人命。”陆干对绿珠说:“这是最后的机会。”
但绿珠断然拒绝了他。陆干气急败坏地说:“那你就等着给白恩赐父子收尸吧!”
“即使是死,我也要跟白恩赐死在一起!”绿珠说。
此时,门外有马的嘶鸣。一阵阵黄土尘铺天盖地,从大门鱼贯而入,在陆府引起骚动。陆干意识到,来者阵势很大,赶紧出门去看。
来者果然阵势极大。数十辆马车一眼望不见尽头。当头一辆马车黄盖盖顶,是一乘奢华的轿。陆干见过知州大人的马车和轿,与眼前的相比,简直是寒碜。他哪见过这么大的阵势呀?来者谁呀?会不会是当今皇上?
陆干有点手足无措。严县令也惊呆了。此时管家在耳边提醒陆干:“应该是……石崇!”
陆干马上明白过来了,和严县令赶紧去迎接。
来者果然是朝廷采访使石崇。
石崇慢条斯理地从轿上下来,环顾四周:“这鬼地方真热!”
陆干毕恭毕敬地赶紧报上姓名。石崇轻蔑地看了一眼陆干,又抬眼看了一眼陆府,摇摇头道:“真是穷乡僻壤。”严县令要跟石崇说话,石崇不搭理他,而对陆干说:“本来我们径直回洛阳了,但听说你府上有一个美女,我便绕了一个大圈子,到你这里看一看。”
严县令不依不饶要跟石崇套近乎,石崇冷看他一眼说:“我现在的身份是一个商贾,生意人,不是官员,我是来看美女的,不谈公事。”然后让陆干带路,随陆干进门去了。
石崇身材魁梧,气度不凡,威风凛凛,目空一切。他身上穿的是绸缎做的官服,脚上穿的是虎皮做的鞋,官帽上镶嵌着无数珍珠、钻石,阳光下闪闪发亮,富贵逼人。他的随从也是个个锦衣华服,连马车的把手都镶金嵌银。陆干暗暗称叹,果然是天下首富!
石崇点名要见绿珠。陆干面露难色,心里却暗喜。
“我是为绿珠而来的。”石崇冷冷地对陆干说,“你这间寒碜的破屋怎么敢把她藏起来呢!”
石崇手里揣着绿珠的画像。人群中的公孙媚认出来了,那是她画的。石崇的手下粗鲁而霸道,蛮不讲理。陆干无法阻拦,也来不及解释。石崇的到来让陆府显得简陋而寒碜,鱼贯而入的随从一下子将陆府塞满了。随从们鞍前马后,前呼后拥,石崇傲视一切,让陆府上下显得窘迫。陆干和严县令一下子蔫了似的,一左一右跟随石崇,像两个仆人。
石崇一行的降临惊动了方圆数十里。陆府一下子被围观的乡邻堵塞了。他们从没有见过如此奢华的马车和如此浩荡的队伍,队伍中每个人都趾高气扬,又风度翩翩,派头十足。他们争相观看,甚至想登上马车体验一下,但护卫森严,刀剑的寒光灼痛了他们的眼睛。
石崇见到了绿珠。在客厅里。绿珠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他的眼睛放出夺目的亮光,把屋里都照亮了。只见绿珠: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颈如蝤蛴,齿如瓠犀,优雅素美,比北方美女美得更细腻,更惊心动魄,更倾城倾国……他甚至突然变得有点害羞、拘谨,手忙脚乱,不知道应该如何对绿珠说第一句话。他想了想,自言自语道:“绝世美色,天下绿珠。”
没有人听清楚石崇在说什么。在场的随从和陆干、严县令等人面面相觑。但绿珠听清楚了。他说话的气流充满了力量,像一股旋风灌进了她的耳朵,撞击她的心灵。她无力抵抗。她只觉得自己被这个男人看透了,像赤裸裸地站在他的跟前,脸火辣辣的,不敢抬头。公孙媚搀扶着她,看到石崇眼里既有虎狼之悍势,也有绵羊之柔弱。那是一个经历过无数沧桑和风云的男人,一个富甲天下、阅人无数的男人,在绝世美女面前低下了高傲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