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羽继圣·万世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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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仗势欺人

“娘,你不用担心,孩儿马上把它研磨成粉,以温水送服就可以了。”黑肱震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黑漆木盘上的精致锦盒,从中取出一粒大蜜丸,将它放在一张干净的纸上,将灵力贯注于掌心,从那大蜜丸上轻轻拂过,转瞬间大蜜丸便化作了一团粉末。接着,他细心地将盛放药粉的那张纸对折了一下,这样方便将药粉倒入口中,然后恭敬地将其双手呈与母亲。

滕韫接过那张纸,把大蜜丸药粉倒入了自己口中,黑肱震贴心地用汤瓶倒了一杯温水,送至母亲手中。滕韫喝了数口温水,将口中的药粉送服,咽了下去。

事毕,她将茶盏轻轻放在黑漆木盘中,凝睇着黑肱震,微微一笑,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问问娘亲?”

黑肱震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娘,果然是知子莫若母,您都看出来了啊?”

“你但凡有心事,都会写在脸上,别人看不懂,你娘我还不知道啊!想当年,母亲也是你这般模样,呵呵。”

“呵呵呵。”黑肱震陪着笑,挠了挠后脑勺,怯生生地问道,“娘,我一回府呢,就听说爹爹和大哥出了点事,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不是很清楚,也不想知道,就想问问,这事后续如何处理?能处理得好吗?”

滕韫轻轻拍了拍黑肱震手背,宽慰道:“放心吧,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娘亲处理起来也不是什么天大的难事,无非就是破财消灾罢了。”

“真的?”

“真的。”

“娘,你没骗我吧?”

“没有,娘怎么会骗你呢。”

“娘,有什么需要孩儿去做的,您尽管吩咐。”

“好,有你这句话,娘心里就舒坦多了。”

“娘,爹爹他……”

滕韫忽然叹了一口气,黯然道:“娘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用不着替你父亲辩解,娘……相信他。再说了,那女子不过就是一介草民而已,若是你爹爹真的做了什么错事,也……无伤大雅。”

“娘,您千万别往心里去。”黑肱震宽慰道。

“嗯,不打紧。”滕韫微笑着摇了摇头,眼睛不自觉地闭了一下。

黑肱震仍旧有些不放心,他眨了眨眼睛,凝睇着母亲,又试探着问道:“娘,您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话,孩儿配您出去走一走。或者,孩儿请乐师来给您弹几支新曲子,很好听的。”

“你有心了,娘亲没事,真的没事。”滕韫摇了摇头,只是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圈差点红了。

丈夫和儿子同时成为金州城里被人指指点点的议论对象,私下里还不知道会怎么说呢,而且评头论足时毫无意外会捎带上自己,甚至累及滕家,这么大的丑闻,自己心里能好受吗?不过,眼见自己悉心培养的幼子渐渐长大,还知道关心自己了,她心里又有了一丝安慰。

在金州城,暮云世家的势力盘根错节,要想调查一个平民很容易。不出半日,暮云世家派出的家奴就已经探知了那一家三口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翌日,暮云世家的当家主母滕韫着手安排和打点各方关系,先是派暮云世家的大管家彭生带着几大箱厚礼去了那受了侵害的徐姓女子家中探探口风,不过,彭生却吃了一个闭门羹。

暮云世家的随从见状,迅速上前大力叩门,口中不停嚷嚷道:“开门,开门,开门!徐老头儿,快点开门!再不开门,我们就把门砸开!”

彭大管家故意呵斥道:“你们干什么,干什么呢?怎么一个个都流里流气的,跟个山匪似的!吓着人家怎么办?”说着,忽然绽颜一笑,道:“要尊称徐老丈,态度要谦恭一点,听到了没?”

“噢,听、听到了。”那随从低头答道。然后,他换了副面孔,开始轻轻叩门,“柔声”唤道:“徐老丈,开个门儿吧!我们给你们送东西来了!”说着,他回头瞥了一眼地上的几个大木箱,又道:“好几大箱呢!”

徐老汉一家三口抱在一起,躲在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三人屏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更遑论回话了。

过了半晌,那随从见屋中似乎没有动静,又继续说道:“徐老丈,徐老丈!我知道你们一家三口都没有出去,其实从昨日起,我们就派人盯着这里了,你们就是出门买个菜什么的,我们其实都一清二楚的,呵呵呵。

虽然你们不吱声,但我知道你们在屋内。你们不妨来看看这些送来的礼物吧!

这可是我暮云世家的当家主母精心准备的,你们一家三口只要收下这些礼物,从此以后一辈子衣食无愁,可以过上快乐幸福的美好生活……可以说是,要什么,有什么,呵呵呵,呵呵呵。快开门吧!”

可任凭那随从磨破了嘴皮子,屋内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暮云世家的彭大管家脸色一沉,上前一把将那随从拎了起来,随手往旁边一推,骂道:“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滚开!”

那随从被生气的彭大管家推倒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心中虽然有些不爽,却是不敢怒也不敢言,从地上爬起来后只得乖乖退至一旁。

不甘心的彭大管家亲自出马,他走到门口,隔着门先是好言相劝:“徐老丈,徐老丈!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我们就只能尽力去弥补当初的过错,不能老揪着过去不放吧?眼光得放长远一点,向前看,向钱看!你和婆婆年岁大了,纵然不考虑自己的将来,那也得考虑考虑徐珠儿后半生的幸福吧?你们若是两脚一蹬,走了,那徐珠儿下半辈子怎么办呢?连生活都没有一个保障,那怎么行呢?”

语罢,他竖耳倾听,甚至凑上前去,将耳朵贴在门上,静静聆听屋内的响动。

然而,他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于是,这彭大管家又苦口婆心地说道:“常言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你们家什么情况,你们自己心里也有数,没有必要死磕到底啊。这暮云世家是当今四大世家之一,实力雄厚无比,经过多年经营,产业渐渐遍布各州府郡县,而且,在金州,与暮云世家联姻的还有滕家,滕家是什么背景,你们在金州生活多年,不可能一无所知吧?所以,趁着当家主母发了话,你们还是借着这个台阶赶紧下吧!否则,惹恼了当家主母,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家宅难安不说,你们恐怕永远都无法在金州呆下去了!”

这彭大管家说的话虽然不好听,但也是实情。他明白这个当家主母的厉害,滕韫若想办一件事情,手段毒辣可是出了名的。

不过,屋内仍旧没有任何回应。徐老汉的眼神很忧郁,他用干瘪的双手紧紧护住自己的妻女,心里充满了悲伤。

顿了顿,彭大管家忽然脸色一变,一拳砸在门上,厉声喝道:“徐老头儿!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实话告诉你,这事儿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哼!不妨告诉你,我家主母已经聘请了金州城最有名的讼师准备应诉,不过,呵呵,你们有没有命留到那个时候,就得看你们的造化了……”

语罢,他转过身来,整理了一下衣冠,气呼呼地挥了挥手,吆喝道:“我们走!”一众随从听令,即刻抬起地上的几个大木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徐家。

屋内,三人听见门外众人离去的脚步声,顿时长长松了一口气。徐珠儿偎依在父亲怀里,扬起头,忧心忡忡地问道:“爹,女儿昨夜辗转反侧,想了一宿,胳膊是拧不过大腿,再说暮云世家财大气粗,女儿不想你们二老有什么意外,发生的事情就算我自己倒霉,不如我们……”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

徐老汉打断道:“休得胡说!你是爹娘的女儿,都怪爹娘无能,无法护你周全,呜呜呜……可是如此奇耻大辱,又怎么能让这些高高在上的人肆意妄为,不讨回一个公道呢?放心,有爹爹在,我这把老骨头,就算是跟他们拼了,也要为你讨回公道!”说到这里,徐老汉不禁老泪纵横:“只是苦了你了,我可怜的孩子……”

徐婆婆也泪眼婆娑,捶着胸口伤心大哭道:“老天爷,这究竟是造的什么孽啊!”

徐珠儿呜咽着,三人又哭成一片,沉浸在一片悲痛的氛围之中。

此后数日,暮云世家的当家主母滕韫坐镇家中正厅,充分发挥出了她“惊人”的“能力”,展现出了雷厉风行的一面。

第一日,她命彭大管家带人将金州城中所有的刻坊都跑了一遍,使了些银子,让黑肱父子的丑闻不要出现在金州各路小报和邸报上;

午时一过,她又差人去各大酒楼、茶馆打点,买通城中各说书先生,让他们对暮云家近期发生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二日,滕韫又让小儿子黑肱震出马,在金州城最有名的“揽月楼”设宴,宴请城中各大讼师,并为每人准备了一份大礼,安排了作陪的歌姬舞姬;

入夜时分,她暗中联络的七杀团派人前来,在密室中谈妥了条件。当晚,金州城中就出现了转移视线的采花贼案和入室盗窃之案,一连数日,日日如是,顿时金州城内许多人谈之色变,人人自危。

一套组合拳下来,她成功地转移了人们注意的焦点。

与此同时,徐家好不容易变卖了田产和家中值钱的一些家当物什,好不容易凑够了讼师的费用请到一位小有名气的讼师羌管,却不料,此人刚刚接下此案,转身就到了暮云世家府中,将消息告知了暮云世家的当家主母滕韫。

滕韫在议事厅与那羌讼师商议后,命人送来二百两纹银,说道:“羌讼师不辞辛劳,专程来到府上,总不能让你白跑一趟吧?这是二百两银子,姑且算是定金,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那羌讼师见状,不禁两眼放光,心里暗自欢喜:“暮云世家不愧是四大世家之一啊,一出手就这么大方,看来可以趁此机会,好好捞上一笔了,嘻嘻嘻嘻……”

想罢,又连忙拱手道:“多谢大娘子!羌某鞍前马后,但凭大娘子差遣!”

“嗯,去吧!”滕韫微微颔首道,“就按照你我商定的来办,务必办得干净利落。”

“哎、哎!”羌讼师美滋滋地收下那二百两银子,高高兴兴地走了。

接着,滕韫转过头,瞥了左边的彭大管家,与右边的黑肱震一眼,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茶,悠悠说道:“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彭大管家恭身拱手道:“大娘子放心,属下定会尽心尽力,将事情办妥的。”

黑肱震拱了拱手,安慰道:“娘,您放心,官府那边孩儿自会应付,一定会帮父兄打点好关系的。”

“嗯,去吧。”滕韫点了点头,又悠然啜饮起香茗来。

彭大官家则与黑肱震一起离开了议事厅。

不久,那羌讼师拟好状词,向金州府衙递了状纸,状告暮云世家黑肱冽、黑肱仚父子。金州府衙的推官桑榆接了这个案子,定于两日后开堂问审。

那羌讼师得知审案日期之后,特意前往徐家,将两日后开堂审理的消息告知了徐老汉一家三口。徐老汉夫妇自然对羌讼师是千恩万谢,又将家中仅余的一些碎银取来,赠与那羌管。

“姜讼师,没想到跑遍金州全城,也就只有你肯接我们的案子,愿意替我等草民伸冤,你真是一个大大的好人哪。”

“唉,哪里哪里,二位过誉了,过誉了。”羌管一边说着,一边眼睛却有些不老实地望旁边的徐珠儿身上瞟去。

徐老汉浑然不知,双手捧着那些碎银恭恭敬敬地呈上,说道:“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羌讼师收下,官司的事情就全仰仗您了。”

“哎,这……这恐怕有点不好意思吧?”羌讼师假意推脱道,眼神中却闪过一丝欣喜。此人乃是见钱眼开的主,什么牛鬼蛇神都不拜,就拜金,什么钱都敢收,可谓是胆大、心黑,还常常洋洋自得,自诩为“拜金的汉子威武雄壮”。

“您能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不惧暮云世家,小老儿已经感激不尽了,收下吧!”

“你们家的境况也不宽裕……”

徐婆婆也从旁劝说道:“羌讼师不必客气,就收下吧!您若不收的话,老婆子我心里还不放心呢。”

“哦?哦,呵呵。那、那我就……收、收下了?”羌讼师眉眼尽是笑意,望着徐老汉夫妇。两位老人冲他点了点头。

于是,羌讼师心中得意地吹着口哨,开开心心收下了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