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远香近臭

何若星送二人离开厢房，但他刚要折返就听到楼下传来争执声。

楼里的伙计拦住了贺珩和白梨姑娘。

“客官，白梨姑娘是咱们楼里的清倌人，不外出陪人过夜。”

贺珩不想跟这人说话，白梨抱着她的琵琶上前解释，“我二人不过夜，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龟公对摇钱树的态度比对贺珩还要和善，他一脸怀疑的看向贺珩。

“这样吧，你们派两人跟着，我带她见个人就回来！”

正这时，楼上管理包厢的伙计跑下来，跟这伙计说：“二楼包厢不让现在上菜。”

贺珩指指自己，“等我呢！”

那龟公立刻满脸堆笑，“公子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安排人。还有你，去跟灶头上支应一声，晚些再上菜。”

那小伙计立刻点头应是，转身跑去后院厨房了。贺珩带着白梨在赏春楼门口等着，然后就遇到了一身便服的二皇子。

传言，贺珩跟二皇子身边的人争一青楼女子，但实际上那人却是轻装简随的二皇子本人。

二皇子其人，一身淡绿色绣花常服，腰间缀着荷包、玉佩，他面容清俊一派聪明像。

贺珩入御林军时特意打听过，在大多数人心中，二皇子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储君，朝中大臣对他非常认可。

至于为什么没有封太子，还是皇帝的锅。

他自诩年富力强，深觉那些逼他立太子的大臣跟皇后一样可恶，二皇子身后的太傅府像皇后娘家齐国公府一样令人忌惮。

与当年唯一不同的是，如今他大权在握，而无论是太傅府还是二皇子母族都没有齐国公那般强势。

因此，就算他如今要跟满朝文武反着来，他们也拿他没办法，更不敢像当年那样逼宫。

板上钉钉的事拖拖拉拉事不成，放谁那里都心急，于是心急之下各种猜测在心头徘徊，二皇子一系难免草木皆兵，小事放大。

二皇子此人便是首当其冲，任何一个冲突都会被他利用，以彰显他的品格。

譬如此刻，二皇子像抓住了贺珩的把柄一般。

他让身后的侍卫过去，“把这个姓贺的擒了，给本皇子带上。我要去见父皇，告他欺压百姓，色欲熏心！”

皇宫在夕阳最后一抹余晖中被染成了金色，守卫皇宫的御林军正在换防。御林军统领看到二皇子，以及他身后被两名侍卫押解的贺珩，他向二皇子行了一礼。

“不知殿下带贺侍卫所谓何来？”

“御林军贺珩，欺压百姓，色欲熏心，以权谋私，大逆不道！”

贺珩在后面被人反剪双手，听到二皇子这样说，立刻反驳道：“二皇子殿下，就算您是天潢贵胄，说话也要讲道理，不能平白污蔑人。”

“本皇子不至于污蔑你，等见了父皇，你与我当面对质！”二皇子转头问御林军统领，“我父皇现下在何处？”

“陛下在椒泰殿。”御林军统领说。

“把他给我押好了，走！”

御林军统领本该下职，此时突发状况，他也只得随二皇子一起来到了椒泰殿。

椒泰殿是皇帝的寝殿，有时皇帝会在此处召幸妃子。此时正殿的龙椅上，皇帝手里捏着佛珠，手边是一本摊开的佛经。

正默念呢，大太监和顺禀告外面来了一堆人求见他。

众人一齐拜见了皇帝，贺珩不等二皇子言语，立刻喊冤：“陛下，您可要为微臣做主哇！微臣要被二皇子殿下冤死了！”

皇帝坐在龙椅之上，面色阴沉问：“发生了何事？”

二皇子眉毛抖了抖，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去勾栏瓦舍还抓了人，有点不符合自己想要打造的皇子形象。

因此，他让身边的侍卫禀告了此前发生的所有事情。

他自己免不了又补充了部分，“启禀父皇，那赏春楼里的白梨姑娘是个清倌人。平日里，就算是重臣宴请也不能请她离开花楼。且她从来都是只卖艺不卖身，儿臣佩服她品行高洁。谁知今日，贺侍卫竟要带着白梨姑娘离开花楼。若不是言语胁迫，一位品行高洁的姑娘怎会跟他走？儿臣看不惯，遂带他来父皇面前问罪。”

皇帝被二皇子这句话气笑了，“你说一位在勾栏瓦舍求存的女子品行高洁？”

“世道艰难，又怎是她一个小女子可以左右的，儿臣怜惜她。”

皇帝看着脚下这个被他精心教养二十年的儿子，很失望。什么女人不好怜惜，跑去勾栏瓦舍？

“你若真是怜香惜玉的，就尽快给朕生个孙子出来！”皇帝一拳打在御案上，“去勾栏瓦舍使什么牛劲？”

皇帝闭眼，深觉这句话过于粗俗，都是被这蠢儿子气得。

他将目光转向贺珩，“贺珩，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贺珩便将他和友人去赏春楼里听曲，刚巧听到一折非常熟悉的故事，那故事里可怜的女子他认识，他还将人救下安排到护城河边居住的事也说了。

“……那白梨姑娘大约是微臣所救之人的好友，知道好友的下落，她立刻便要去见。微臣说吃过饭要回家，等明日再见，她都等不及。花楼里的龟公也不想轻易放走摇钱树，微臣便说可以多带些人一起去见，那龟公便去安排人，微臣与白梨姑娘在门口等，然后，就撞见了二皇子殿下。他也不给微臣解释的机会，当即就让人把微臣拿下，押到了陛下跟前。”

“你撒谎！”二皇子脸上显出一抹慌乱，他明白是自己求功心切了，只能色厉内荏指责：“一面之词不足为信，请父皇明鉴。”

“既如此，去赏春楼请白梨姑娘。”皇帝的吩咐，自然有人帮忙办妥。

太监总管离开，去门口吩咐小太监寻人……这落到二皇子眼里，就是他父皇不相信自己的证明。

“父皇？！”二皇子脸上的惊讶掩饰不住。

这一刻，于他而言真相是什么已经无足轻重，他的父皇不信他。

“你说得那些也是一面之词，朕要问个明白。”

二皇子垂下头，一幅伤透了心的模样。

皇帝看不得他这副模样，对众人道：“都起来，一边候着。”

“谢陛下。”跪了一地的人陆续起身。

“无关人等退下。”皇帝说。

押着贺珩的两名侍卫以及御林军统领，三人一起走出了椒泰殿。

等待的间隙，贺珩偷觑二皇子，只见他面目狰狞，握紧的双拳几乎要将自己掐出血来。

贺珩禁不住猜想，如果白梨实话实说，等她离开皇宫哪里还有命在？

可如果，他现在拒绝陛下召见白梨，自己又如何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