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十五年:中国互联网1995-2009(修订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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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万美元催生了搜狐

1996年7月,张朝阳正式开始了他的融资之旅。

为了给投资人打电话,张朝阳在美国大街上的公用电话亭那里排队,他甚至尝到过被投资人赶出办公室的狼狈滋味。经过持续努力,张朝阳说服斯隆管理学院的教授爱德华·罗伯茨给他投资。爱德华·罗伯茨的学生、亿万富翁的儿子邦德也表示,只要爱德华·罗伯茨投资,他也愿意跟着投资一部分钱。不过爱德华·罗伯茨和邦德的附加条件是需要再有一个人投资,也就是说,张朝阳必须再找一个人给自己投资,然后爱德华·罗伯茨和邦德才会给自己投资。

张朝阳立刻想到了麻省理工学院媒体实验室主任、《数字化生存》的作者尼葛洛庞帝。尼葛洛庞帝是互联网的鼓吹者,他本身也投资了著名的“热连线”网站[16],而张朝阳自己在麻省理工学院期间也与他有过交流。张朝阳的直觉告诉自己,找他应该有可能。

不过,等张朝阳找到尼葛洛庞帝的时候,尼葛洛庞帝希望他到英国参加自己主办的一个活动,并做一次演讲,他说,演讲完之后他会抽出时间和张朝阳讨论投资的事情。但等张朝阳紧赶慢赶到达英国的时候,尼葛洛庞帝因为另一个约会而临时离开了,走前他安排他的儿子去听张朝阳的演讲。

张朝阳此时的英语比他的中文说得还流利。演讲中,他不厌其烦地讲中国未来的机会、说互联网将推动中国的崛起,讲得热情洋溢、十分精彩。尼葛洛庞帝的儿子马上给父亲打电话:“Charles(张朝阳的英文名)把大家都讲醒了,他值得投资。”

就这样,张朝阳拿到了尼葛洛庞帝、爱德华·罗伯茨和邦德投资的22.5万美元。最后到账的只有17万美元,其中尼葛洛庞帝还有2.5万美元没有支付,还有一部分支付给了中介。

拿到资金的张朝阳终于可以开始创业了,但是具体到做什么样的业务、怎么做,成了摆在他面前的一个重大问题——他还是不知道。

张朝阳是不是一个能认识自己、超越自己的典范?这一直让人很困扰。如前所述,他的每一步都不太领先,甚至在很多时候是走一步看一步。但有一点张朝阳很清楚,那就是他知道中国会崛起,互联网会成为推动中国崛起的重要工具,而自己则会在互联网推动中国崛起的过程中成为推动者。而且在他看来,他就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张朝阳回国后招聘的第一个正式员工叫何劲梅,她正是听了张朝阳对互联网会推动中国崛起的那番言论而跟随他的。1992年,何劲梅毕业于西南交通大学土木工程系,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工厂搞厂房设计,后来去了一家合资房地产公司,也是从事设计工作。决定跟随张朝阳时,何劲梅在房地产公司的月收入已经有3000元了,但当时张朝阳只能给她1500元的月薪。

张朝阳第一次见何劲梅的时候,他才刚回国十几天。那天,何劲梅去一家房地产公司办事,正好张朝阳进来租房子,两个人搭了几句腔。张朝阳说他刚回国,要租房子,还要招一个助理。“招什么样的呢?”何劲梅还兴致勃勃地给他出主意,两人互留了电话号码。那个周末,张朝阳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说,“你来面试吧。”当时何劲梅觉得特别突然,心想:“怎么让我去面试呢?”就回答说,她在这里做设计挺好的,不想换工作。张朝阳坚持说让她来面试,说这是一个互联网公司。那时张朝阳其实还没有创办搜狐,他还在ISI帮人打工,当时没有几个人相信张朝阳,何劲梅是其中少数中的一个人。

张朝阳在爱特信招聘的第一个员工叫苏米扬。苏米扬1999年9月创办了伊氏女人网并担任CEO,2002年加盟3721公司任副总裁,2003年8月创立天晟互动,运营个性化虚拟城市Xcity。“当年搜狐只有4个员工时,有一次张朝阳拿着黑板在上面边画边讲他的宏图大志,说他要做中国的比尔·盖茨。我们私下觉得他‘傻’得可以,因为那时候我们已经好几个月都发不出工资了。”回忆起1997年的张朝阳和搜狐公司,苏米扬说,“张朝阳的创业经历给我的震撼,至今仍在心中激荡。”

搜狐副总编国庆临是最早参与搜狐创业并坚持下来的人之一,他至今记得张朝阳在1997年面试自己时的情景:当他穿着结婚时买的西装走进张朝阳的办公室时,张朝阳背对着他,把脚跷在桌子上翻看他的简历。10分钟对话之后,张朝阳说:“你来上班吧!”在此之前,国庆临压根不知道这家公司靠什么来赚钱发工资,他来求职只是因为公司离家很近,而且薪水也不错。事实上,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仅国庆临不知道搜狐靠什么赚钱,就连公司老板张朝阳也不知道。在国企工作过的国庆临从一开始就感受到了这家小公司的不同,首先是不称呼老板为张总,而是叫Charles,为此,国庆临还别扭了一阵。后来,Charles开始给员工普及概念,国庆临于是知道了互联网、IPO(首次公开募股)、纳斯达克及期权是怎么回事。

何劲梅、苏米扬和国庆临基本代表了最早跟随张朝阳创业的那批人的心态:虽然不太相信张朝阳所说的事情有那么伟大,但觉得互联网是一个大的方向,同时觉得这个人与众不同。于是,他们半裹挟半自愿地跟着张朝阳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