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晚桐梳洗好了之后,春桃就把她领进了一间屋子,让她歇息。
“您今儿也在这里睡吧,我需要用人。”晚桐让了半个床。
“好。”春桃答应着,能在晚桐这里固然好,再怎么样也能打个盹儿,这要跟了院里别的姑娘,端茶倒水添香,一晚上总要折腾好几次。
鸡叫了三五遍,晚桐就醒了,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春桃被晚桐惊醒:“姑娘要喝水吗?”
“不。我吵醒你了?真对不起。”
“快别这么说,这是春桃分内的事情。”
“我还是想不通……”晚桐想着,“那个花姐儿,为什么要我捉刀,她是这个意思吗?”
“是,是这个意思,”春桃想了想,说:“嗯,我听别的姐姐说,好像是因为花儿姐拿了春秀姑娘很多的银子,可事儿没有办成,春秀姑娘恼了,说要不给她找一个合心合意的,就让花儿姐还银子。好像还说,她有个恩客是十分有权势的,如果不依着她,她就闹到底。好像还说了一些很不中听的话,花儿姐很生气,可又拿她没有办法,所以才找了很多人为她代笔,可这些人都不满意。”
“是这样?”
“是这样。”春桃点点头。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子撒了一地的火热,青玉阁的姑娘们耐不住热的都起来梳洗了,后厨按惯例熬了一大桶的酸梅汤。春桃兴冲冲的给晚桐端了一碗。
人还没进屋,就被花姐儿拦住。
“咳!桃儿啊,那姑娘写了吗?”
“没有!”春桃老老实实。
“呦,一个字儿没写?”花姐不死心追问。
“好像是……没写。”
“呦。花妈妈,您这给秀儿姐找捉刀代笔的,别是找了一个吃干饭的吧。吃饱喝足有人伺候,您可真的好心。”花姐儿身后跟了一个粉纱裙的细腰姑娘,眉目极为精明,细长脖子端着微抬着的头,晚桐想到一个词:傲娇。
“姑娘这是说我呢?说来说去,不就是首曲子嘛。有什么难的?我这儿啊,是什么都有。不知道春秀姑娘喜欢什么。请花姐引荐一下,我与她面谈。”晚桐掀帘子出来。她早就听到了屋外的动静,只是她忍不住自己的性子,凡事总想让自己挑个尖儿。
“我懂得了,我这就请春秀姑娘过来给姑娘见一面。”
“有劳了。”晚桐微微颔首。
春秀姑娘抱着琵琶来了,面见晚桐随意拨了一段曲调,听得纱裙姑娘只拿着帕子捂嘴。只有曲,并无词,听得跟乐师似得,更何况,院子里的姐妹谁弹的都不错。
晚桐指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一盏茶之后,交了一稿。
春秀接过纸一看,上写:
芰菏暗夜幽香,似有旧人应在场。
摇船渡水荷塘,惊醒菏下红鸳鸯。
奴家有情君可尝。
疏星朗月花影动,还是旧时模样。
船中独不见你,君啊君,可知哪里是故乡?
相见平平,相念营营。
今夜如同去年月,今离别似去年别。
只是这一稿,春秀并不满意。
“就这儿?”
“你不喜欢?那我在想想。”往往的第一稿是一定要修改的,晚桐也是随意写写就交了差,不多写几稿,怎么能看出来春秀姑娘是使了银子呢。
“我看看……”纱裙姑娘放下茶杯凑了过来,晚桐的字,凌乱又有简笔,虽然看的费劲,但能看出意思,她道:“你既然不喜欢,那不如让给我,写的还行啊。”
春秀姑娘一见纱裙姑娘要,连忙收了纸。“这是花妈妈给我找的人,你要愿意也让花妈妈给你找一个啊。”
“你不是嫌弃这个不好嘛,这个我要了。姑娘,我给你二十两银子,你把这个给我吧。”纱裙姑娘说。
“你喜欢?”晚桐眨巴眨巴眼睛,这是她随手写的,“喜欢拿走吧,我再写。”
“谢了。春桃儿,跟我去拿银子。”纱裙姑娘并不理会春秀厌恶的眼睛,不动声色的从春秀手里扯过纸片,扶了扶云鬓,甩着帕子走了。
“你要干什么?你是给我写的,为什么要给她?”春秀忽然发难。
“就这?也值得生气?我写不就完了。”
“这是脸面!你竟当众打了我的脸,我明白了,你跟笠菏是一伙儿的,所以你才在纸上写什么荷啊,鸳鸯啊,你是笠菏派来恶心我的?是不是?”春秀哗啦一声吧笔墨都抚到地上。
原来刚才那名字叫笠菏,果然好名字。
春秀伸着长指甲指著晚桐,晚桐都害怕下一秒她会不会抓伤她的脸。她暗想:真好可怕,原来那天她也是这个样子面对董鄂上下的?被赶出家门还真不冤。
人看人果然像是照镜子。
晚桐一脸高深莫测:“安静点儿,至于嘛!外面那么多人看热闹,你不嫌丢人啊。遇到事不要这么暴躁。多不好。不就是个词词曲曲嘛,我在送你一首。你听着……”
晚桐挑了首《秦淮景》唱了一遍。
唱毕,晚桐异想天开:“你换个名字吧。不如你叫秦淮?”
当晚,花姐儿给春秀挂了新牌子叫秦淮,真的有人都以为青玉阁里来了新人,都要一睹秦淮的芳容。秦淮听了晚桐的话在抱着琵琶在珠帘屏风后弹了一首秦淮景。曲罢,秦淮施施然而去。留下众人一脸错愕。果有恩客留银子包了秦淮一晚。
还有一个人一夜无眠,就是笠荷。笠荷只有词,但并未谱上曲。秦淮的成功让笠荷心痒难耐,她总觉得晚桐谱的曲会比她自己的好听,会比他自己的好听,思量了思量到半夜,心里打了好几个转儿,才觉得一定要再找一次晚桐。
又是一晚平安过去,虽然秦淮得到了成功,但她真的不知道花姐的最终意思是什么,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花姐食言而肥,真的要她接客,她可真的什么办法都没有了。在这里呆着,无异于玩火自焚。夜长梦多,还是尽早抽身。
这一晚上睡不着觉的更有花姐,花姐以为她就找了一个人糊弄春秀一下,没想到还把春秀糊弄成了‘色艺双绝’的奇女子,世上的男人果然不可信,什么跟什么呀真是!花姐不能把实话说出来,但心里对晚桐更是另眼看待,这哪是一个姑娘,活脱脱的就是一棵摇钱树啊,可不能让她轻易走掉。这要是把她院子里三十几个姑娘都交给晚桐调理,那他们青玉阁可不发达了?
同夜不同梦。
青玉阁的一众姐妹连夜备好了礼物打算明日拜访晚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