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羽乒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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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再见 奥运会

由于他毕竟算是公众人物,也不能到医院花园逛逛,只能每天闷在病房里看比赛视频。

盛羽出院前一日的傍晚,盛羽在病房内原地踏步,忽然门口传来一阵浓郁的玫瑰花香。下一秒,他的病房门就被推开,唐苏苏手捧一束红玫瑰走了进来。

盛羽以为是错觉,闭了闭眼,重新睁开后,唐苏苏已经走到他面前,把玫瑰花插到花瓶里。

“出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告诉我?”唐苏苏一边坐到病床边,一边说,“要不是我刷到你见义勇为的新闻,还不知道呢?”

“也不是啥大事,我就没跟你说!”盛羽还在对唐苏苏有男朋友的事儿耿耿于怀,“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个病房。”

“不告诉你!”唐苏苏卖了个关子,她指了指玫瑰花,“怎么样,我特意给你选的,很娇艳吧!”

“你看病号也送玫瑰?”盛羽觉得不可思议,他和唐苏苏竟然惊人的一致。

“玫瑰花让人心情愉悦,病人看了,也欢喜一点。”唐苏苏说,“羽,你做得很好,解救了一个差点被拐卖的孩子,拯救了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我为你骄傲。”

“小意思。”盛羽难为情地挠挠头,“我想其他人遇见了,也会那么做的。”

“不过,太危险了!”唐苏苏渐渐蹙起了眉头,“见义勇为,必须得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千万不能将自己的命抛之脑后。你这次又是挨刀子,又是被撞,你就不后怕吗?”

“苏苏,你是在关心我吗?”盛羽问。

“你这人?”唐苏苏无奈地说,“这是重点吗?下次可不敢再以身犯险了。”

“苏苏,我给你削个苹果吧!”盛羽说着就拉开柜子那苹果,他右手拿着削皮刀,左手正准备拿起苹果,苹果一下子滚落在地。

“我来吧,你的伤还没好!”唐苏苏捡起苹果去卫生间洗了洗。

盛羽一脸茫然,虽然手伤的比较重,但也不至于到现在拿不起一个苹果啊!于是他又想拿起床边柜上的玻璃水杯,可他的左手还是握不住,玻璃水杯应声落地,被砸个稀碎。

“我的手怎么回事啊?”盛羽惊呼出声,“怎么握什么都握不住了呢?”

“怎么了盛羽?”唐苏苏立刻握着他的手,他的左手冰凉,“我去给你叫医生。”

“苏苏,你别离开我!”盛羽浑身颤抖,唐苏苏扶他躺回病床上,按下了床头的呼叫按钮,让护士叫来了医生。

盛羽的主治医生今天不当值,值班医生赶到病房,盛羽冷冷地望着天花板,像等着宣判的犯人一样。

“医生,他的手忽然不能握了,您快看看吧!”唐苏苏赶忙起身,把位置让出来,让医生给盛羽看看。

医生看了一下他的手,又看看病例,淡然地说:“放心吧,他的外伤基本上好了,神经损伤那没法治,得长久地做康复训练。”

“那需要多久才能恢复!”唐苏苏急忙问。

“这个说不好,如果训练的好的话,三五年能有感应,如果训练的不好,可能永远无法恢复。”医生说,“那你明天就可以办出院了,回家再好好养。”

医生走后,唐苏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面对盛羽,她没想到盛羽伤到了神经。唐苏苏重新走到盛羽病床前,给他掖了掖被子,正欲开口宽慰他几句,盛羽却用被子蒙住了头。

“苏苏,你先走吧!”盛羽沉沉地说,“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那你好好休息,我会再来看你的。”唐苏苏拉开了房门,看了盛羽最后一眼,悄无声息地离去。

唐苏苏走出了医院,走向对面的公交站台,站台上空无一人,唐苏苏来来回回地走了许久,很多辆公交车经过她都没有上去。她从来没有这般无助过,这三年禁赛期支撑着盛羽的不就是这届奥运会吗?

左手神经永久性损伤,意味着他永远无法打球了。

唐苏苏又徘徊了一会儿,又回到中心医院,进了院长办公室。

中心医院的院长正是唐苏苏的爸爸唐一狄,唐一狄此时此刻正在看着资料,见到唐苏苏来了,立马起身相迎。

“苏苏,你来了!”唐一狄难掩喜色,眉眼俱笑,“你还是第一次来爸爸办公室呢。”

唐苏苏一看到唐一狄就火大,十年前一对母子莫名其妙地闯入他们的生活,原来爸爸跟妈妈结婚前就有一个私生子,人家母子寻亲而来,唐母一气之下跟唐父离了婚,并带走了唐苏苏。

唐父也名正言顺地跟那对母子住在了一起,于是唐苏苏十年都不怎么搭理父亲。

“我这次前来,不是来参观您豪华的办公室的!”唐苏苏冷冷地说,“您认识运动神经损伤的专家吗?”

“苏苏,你到底要记恨爸爸到什么时候,你和你哥不是相处的也挺好的,你哥说前几天你们还一起逛街。怎么唯独对爸爸耿耿于怀!”唐一狄难掩气愤。

“我哥和我一样,都是无辜的受害者!”唐苏苏瞪着唐一狄,“爸,您辜负了两个孩子和两个深爱你的女人,您让我怎么原谅你。好了,今天咱先不说这些,我想请您介绍一个运动神经方面的砖家,给我朋友会诊!”

“你的朋友,那个乒乓球队员盛羽是吗?”唐一狄问,“你怎么会认识他?”

“这是重点吗?爸,我请您找个专家,给盛羽看看!”唐苏苏的语气有些急躁,“他是个左手运动员,治不好的话,就意味着他的运动生涯就到此为止了。”

见女儿这般焦急,唐一狄也于心不忍,就对唐苏苏说:“你郭叔叔,你还记得吗?”

“您的高中同学,知名运动神经专家!”唐苏苏兴奋地说,“对啊,我怎么忘了郭叔叔了,可他不是在纽约吗?”

“说来也巧,我把他挖来了。”唐一狄说,“他现在就在家倒时差呢,明天就来上班!上了班,我就让他给盛羽看看。”

唐苏苏一时间不知道该对爸爸说些什么,只是难为情地说:“老唐,谢谢您。”

“苏苏,爸爸是爱你的啊!”唐一狄给女儿倒了一杯果汁,“爸爸对不起你妈妈,这都是爸爸年轻的时候犯下的混账事,爸爸错了。”

唐苏苏双手攥着杯子直视着唐一狄,这么多年来,她一直站在妈妈的角度,去埋怨爸爸,其实爸爸也很爱她。她上学的所有家长会,无论爸爸多忙,都从不缺席。现在爸爸和妈妈虽然不是一家人,但她还是爸爸的女儿,血脉之情,无法斩断。

她喝下那一杯芒果汁,对爸爸说:“盛羽的事儿,就劳您费心了,爸,谢谢您。”

唐苏苏拿起手包,走到门口,冲着唐一狄回眸一笑,说:“爸,我妈妈要再婚了,她找了一个英国人,马上就要移居伦敦,还说要带我一起走。”

“苏苏。”唐一狄正要说什么,唐苏苏拉开门转身离去。

盛父盛母了解到情况后赶了来病房,他们以为盛羽会大哭一场宣泄一下,但盛羽没有,一如往常那样吃饭睡觉看比赛视频。盛羽越这样,盛父盛母越害怕,因为暴风雨之前,都是宁静的。

“妈,帮我收拾一下东西吧!”盛羽平和地说,“提早收拾好,明天一早办完出院手续,咱就走!”

“嗯,妈知道,妈马上就去收拾。”盛母说罢,立刻忙忙碌碌地给盛羽叠起了衣服,一边叠,一边说,“你爷爷总叨叨想来医院,你爸说医院细菌多,就没让他来,反正你马上就要出院了。”

“是我不好,让爷爷担心了!”盛羽小声说,“还让爸妈伺候了我这么久,我很过意不去。”

“小羽,说什么呢?”盛父坐在盛羽面前,“你是我们最爱的孩子啊。”

“爸,我再也打不了球了!”盛羽忽然说。

盛母镇定自若地看向盛父,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盛父鼓劲般拍了拍盛羽的肩膀,说:“孩子,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比打球更重要的事儿,打球并不是你生命的全部。你看看爸爸,打了那么多年羽毛球,连国家队都没进,不也照样过日子吗?”

“爸,我知道!”盛羽怕父母伤心,强忍着悲痛的情绪,他不知道他该怎么面对冯爵,又该怎么面对喜爱他的球迷。

“孩子,想哭你就哭,憋着心里会更难受啊!”盛父心疼地摸了摸盛羽的脑袋。

“不,我不哭!”盛羽勉强地笑了笑,说,“我挽救了一个被拐的孩子,我很骄傲的。”

第二天,唐苏苏跟着唐一狄和郭教授一起来到盛羽的病房,可盛羽已经离开了。盛羽的主治医拿着盛羽的全部病例给郭教授看。

教授看完之后一边冲唐苏苏摇头,一边说:“苏苏,他的运动神经受损太严重了,需要漫长的康复训练也许能恢复,但想恢复如初,怕是不可能!”

“郭叔叔,难道连您也没有办法吗?”唐苏苏不死心地问。

“抱歉,苏苏,医学不能解决所有问题。”郭教授说。

唐苏苏心如死灰地跟着唐一狄回了办公室,唐苏苏坐在老板椅上,悲愤地仰着头:“他是一名优秀的乒乓球运动员,不能打球,对他的打击是致命的啊!”

“苏苏,你喜欢盛羽对吗?”唐一狄说,“不要否认,我是过来人,你心里有他,才会关心则乱。”

“是,我喜欢他!”唐苏苏如实地说,“我也知道,他对我也有意思。”

“我的苏苏长大了,有喜欢的男孩子了。”唐一狄感慨地说,“苏苏,你要跟你妈妈去英国吗?”

“我和妈妈相依为命多年,还没分开过!”唐苏苏有些为难,“但我不想,我不想离开我生长了二十多年的祖国,这里有我舍不下的很多人。”

“苏苏,无论你做什么决定,爸爸都支持你!”唐一狄从办公桌上的抽屉里取出一个锦盒,交给唐苏苏,“这是我送给你妈妈的新婚礼物,我不方便亲自交给她,你代我转交吧。替我跟你妈妈说句对不起,我真心祝福她未来能更好。”

“我会向妈妈转达的!”唐苏苏点点头,“爸爸,也帮我谢谢郭叔叔。”

盛羽回到家后,爷爷给他一个亲切的拥抱,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躲在爷爷怀里放声大哭。爷爷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安慰地说:“小羽,哭出来好,哭出来心里能好受些,哭完,咱们重新开始。”

“爷爷,我无法大满贯了!”盛羽越哭越伤心,“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

“不,我的小羽也永远是爷爷的骄傲。”爷爷抱得他越来越紧,似乎要给他力量。

盛羽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柜子里奖牌奖杯,最中间的那个位置是他留给奥运会单打金牌的,如今看来那个位置永远也填不满了。他躺到床上,悲愤地凝视着他的左手,曾经令他骄傲的黄金左手,现在什么也握不住。

难道他的职业生涯要就此断送?

国乒训练基地,一如既往地从早到晚传出乒乒乓乓的声音,因为临近奥运会,参加奥运的主力队员每天要加练一个小时。

参加奥运单打的四名队员尤其勤勉,因为他们四个都没获得过奥运单打冠军,而且他们必须得守住各自半区,先把金银牌留在中国,会师决赛他们才是为自己而战。

高沐尤其珍惜这次机会,集体加练一个小时后,她还自己多练半个小时,晚上还充电看视频,分析丢分原因。

高沐洗完澡后回到寝室,见袁大米拿着手机摇摆不定,手机上显示着盛羽的电话号码。

“大米姐,你要给羽哥打电话啊?”高沐一边用吹风机吹头发,一边问。

“是啊,自从他受伤,我很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袁大米也毫不回避,却熄了手机屏幕。

“大米姐,你喜欢羽哥啊?”高沐一改高冷的姿态,亲切地凑到袁大米面前问。

“我喜欢他!”袁大米坦然地说,“但他不喜欢我,他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我连几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勇气跟他说。我觉得我爱的很卑微。”

“姐,爱需要争取,这没错。”高沐说,“可你明知道他不喜欢你,就算了吧,你是世界冠军,喜欢你的青年才俊多得是。”

“世界冠军?”袁大米苦笑一声,“那只是表象罢了,其实我和小米都是任人拿捏的工具人。你知道今年回家过年,我爸妈第一句话跟我说什么?要钱,跟我要钱,还问小米怎么没回来,我说小米不回来了,嫌你们总要钱。”

“要钱?”高沐一脸诧异,她没想到风光无限的袁家姐妹竟还有这等不为人所知的事情。

“高沐,我和小米出身农村,农村就是重男轻女的重灾区,哪里的女孩子从小都不被重视。”袁大米一脸无奈地靠在床上,“我和小米还算有能耐的,一个世乒赛冠军,一个奥运会冠军,但我们父母根本不在乎,他们只在乎我们打一场球能获得多少奖金。”

“天下还有这种父母?”高沐说。

“小米说她不再受父母挟制,要换一种活法,其实我也想。”袁大米低头沉思着。

“对啊,跟那种父母将什么亲情啊!”高沐瞬间正义感爆棚,大声地说。

“但谈何容易啊?”袁大米扯出一抹极其悲凉的微笑,“朋友可以绝交,夫妻可以离婚,血缘关系怎么断啊!算了,小米是我妹妹,我就让着她吧。”

“姐,我没想到,你这么苦?”高沐抱了抱袁大米,“我和以沫都是独生女,所以都比较自私吧,不懂兄弟姐妹之情。”

“你和以沫,一看就都是被父母呵护着长大的。”袁大米说,“不瞒你说,其实一开始我很嫉妒你们,但是后来,我也想开了,有那么多比我幸运的,我都要去嫉妒吗?”

“说起嫉妒,我也嫉妒以沫!”高沐说,“我们市队省队国家队一起打上来的,但球技她高我一筹,总占得先机,我很嫉妒她。可近几年,经过了莹莹姐,羽哥的事情,我看开了,无论是谁,都是国家队的,一样为国争光。”

“高沐,你长大了!”袁大米冲她挥了挥拳,“奥运会,你要加油啊,我会坐在内部席,看你和以沫顺利会师决赛!”

盛羽整整半个月都待在家里,期间冯爵和队友们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去宽慰他。昨天范翼特意请了半天假,到家里去陪了他半天。

范翼拍了拍盛羽的肩膀,对他说:“冯指导,小希,以沫都很挂念你,知道我要来,给你带来了这些。”

范翼从背包里带来一些信件,自嘲地说:“信息社会写信很俗,但最真诚,羽,看看吧!”

盛羽拆开了第一封信,字体铿锵有力,一看就是冯指导写的,上面写:小羽,左手伤了,你可以用右手打,我相信,你能重新打回来,你永远是我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