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全运 为自己

他进国家队的前一天，满脸老态的张父拉着他的手，平和地说：“孩子，你能进国家队，已经是我们的骄傲了。进了国家队，认真训练，听教练的话，不用一直想着赢，因为你已经做的很好啦。你永远是爸爸妈妈的骄傲。”

张希也很争气，进了国家队一直表现上佳，很快地就升入一队。张希的父母与有荣焉，在家乡努力的工作，成为张希坚强的后盾。

范翼给张希倒了一杯水，递给他：“小希，后面还有全运会，年底的世界杯，明年的世界杯，还有15年的世乒赛，16年就又是奥运会，你还有的是机会。”

“对啊！16年你不过二十岁，正是当打之年呢！”盛羽也安慰他说，“从明天开始，我和你对练，咱们互相进步，我想冯指导和陈指导也会答应的。”

“还有我呢！”范翼坐在他们二人中间，挽着他们的手臂，对张希说，“我可以跟你配男双，然后混双就去找以沫，我看女队员里现在以沫的实力最强，而且还在上升期。”

“你不是跟容超然配男双吗？”盛羽提醒他说，“你这要是换成小希，冯指导不会同意的。”

“这……”范翼刚刚地摸了摸自己的下颚，“那我继续跟容超然磨合吧！”

“翼，等我，等我回归。”盛羽说。

“羽哥，翼哥，队友们为什么要叫你们盛饭组合？”张希扯开了话题。

“因为我俩是大吃货！”盛羽和范翼异口同声地说，然后默契地击了掌。

袁小米的脚踝越来越肿，袁大米也来到妹妹的宿舍，亲自给妹妹热敷。

“以沫，谢谢你，照顾小米！”袁大米对樊以沫说。

樊以沫给袁小米又到了一盆热水，端到床边：“大米姐，别客气，队友之间就是应该互相帮助的。那你们先聊，我出去一下。”

樊以沫给她们带上了房门，出了宿舍，顺着外面的长廊，悠闲地漫步。她戴上耳机，听着音乐，不想却遇见了盛羽。

盛羽也戴着耳机散步，盛羽摘下耳机，对樊以沫说：“以沫，怎么还没睡啊。”

“大米姐跟小米姐有话说，我出来转转。”樊以沫也摘下耳机，看着盛羽的手机里显示着有声小说的页面，“怎么，羽哥，你还看小说呢。”

“闲来无聊，就听听。”盛羽关掉了小说。

“羽哥看什么小说呢？难道是霸道总裁？”樊以沫诙谐地问。

盛羽噗嗤笑出了声，否认地说：“我看什么霸道总裁啊，我看我朋友的小说，她写的小说很好。”

“羽哥的朋友是作家啊？”樊以沫投以羡慕的眼神，“我小时候只看过金庸武侠小说，然后就没有时间看小说了，每天除了训练就是训练。”

“很少有女孩喜欢金庸武侠的！”

“其实金庸武侠就是成年人的童话。”樊以沫随意地说，“不过我还是喜欢武侠世界，随性，潇洒，自在。”

“可现实很残酷。”盛羽叹息说，“以沫，你知道奥运会男单决赛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我没吃兴奋剂，我的尿检为什么呈阳性。国际乒联一句话，就击溃了我大满贯的梦想，我想反抗，想为自己证明，可是没有人相信我。”

“羽哥，三年后的奥运会，你可以发光发热，你有实力！”樊以沫安慰他说，“可惜我也是左手，不然真想跟你配混双。”

樊以沫微笑着，十七八岁的少女，正值最美年华，一颦一笑都充满着青春的朝气。廊下种满了杜鹃花，散发出一阵阵香气，混合着樊以沫发丝散发的淡淡幽香，刺激着盛羽敏感的嗅觉。

这是盛羽第一次与女生独处这么久，对于感情，他很清醒，不拿大满贯，他绝不谈情说爱。

但玉米的出现，让他萌生了谈恋爱的想法，他不止一次在想，樊以沫到底是不是玉米，如果是就麻烦了。

国乒队一直禁止队内恋爱，否则，其中一个得退出国家队。很快地，盛羽就停止了遐想，无论玉米也好，樊以沫也罢，他都不能在此刻分心恋爱，他还没有大满贯。

国内全运会的残酷远超奥运会，奥运会第一二轮还能遇上实力悬殊的选手，但全运会一上来就是国家队的高手。

国乒队的主力除了盛羽和袁小米都回归自己的省队，备战全运会。袁小米留在训练基地养伤，盛羽也难得地放了假，不过等决赛的时候，他还是会给范翼和张希加油助威。

全运会乒乓球项目一共七项，男单，女单，男双，女双，男团，女团，和混双。

前几个比赛日，由张希领先的G省获得男团冠军，樊以沫和高沐领衔的C省获得女团冠军，樊以沫和高沐又获得了女双冠军，范翼和A省队友刘枫林获得男双冠军。

黄恒和D省队友许可盈获得混双冠军。

女单，国乒主力袁大米，佟莹莹，樊以沫，高沐会师四强。男单，赵贤英，容超然，张希，黄恒，会师决赛。

队友们在A省体育馆内如火如荼的比赛，盛羽只能在体育馆外漫步。他穿着一件米色T恤，背着一个黑色双肩包，带着耳机，他站在体育馆门口，抬头仰望着天空。

早秋时节，气温宜人，体育馆外拥挤着熙熙攘攘正要入场的人群。盛羽背着包有序地排队进入体育馆，他刚找了个座位坐下，就听见佟莹莹尖锐的叫声。

第一场女单半决赛已经比完，樊以沫4：2战胜了袁大米，率先挺进晚上的决赛。

第二场半决赛，已经进行到高潮，佟莹莹和高沐二比二平，第五局佟莹莹5：2领先。

有记者好奇地问国乒队员，在比赛场上喊得是什么意思。

其实那只是给自己加油鼓劲的口号，并没有什么特指的意思，想喊什么喊什么，怎么高兴怎么来。

佟莹莹是甜美型女孩，喊起来的声音特别尖锐。

高沐落后之后拼命搏杀，她的身高和力量与男队员相当，拼体力还耐力，佟莹莹都处在下风。

局末高沐连续得分，11：7拿下第五局，大比分二比零领先。

看台上的球迷，高举佟莹莹的灯牌，为她加油。

第六局，高沐继续搏杀，佟莹莹改变了套路，增加变化，二人一路相持到7：7。

忽然佟莹莹感到胸口沉闷，呼吸困难，按着球台跪在地上，省队教练赶紧叫了医疗暂停。

盛羽蹙起了眉头，他很担心队友，却没办法上前。

医疗暂停之后，佟莹莹回到了赛场上，示意高沐，可以发球了。

这个医疗暂停彻底打乱了高沐的节奏，让她输掉了第六局。

决胜局，佟莹莹势如破竹，11：8再下一局，四比三险胜高沐，杀入全运会女单决赛。

输掉半决赛后的高沐与佟莹莹击掌后在球台边愣了许久，才恹恹离去。

面对记者的采访，高沐面对镜头再也绷不住，顿时泪流不止，她抹去泪水说：“没事，没事，反正我还年轻，还有的是机会。”

高沐走出采访通道，哭的更厉害了，她没想到，这次全运会，她连和樊以沫打决赛的资格都没有。

盛羽背着包走出体育场与范翼会和，范翼结束了所有比赛，就和盛羽去商场简单地吃了个饭，

按照规定，运动员有很多不能吃的食物，他们俩恪守原则，就吃了些大米饭和菜。

范翼给盛羽倒了一杯水，说：“你看了吗，高沐的采访？”

“看了。”盛羽淡然地端起水杯，“我们不都是那么过来的吗？输着输着就习惯了。”

范翼差点把嘴里的水喷出来，哭笑不得地说：“羽，这话我说还行，你……国际大赛上，输过一次吗？”

“上届全运会，我这辈子都不会忘。”盛羽语气很郁闷，“当时我和高沐一样，年纪还小嘛，总觉得还有机会，可谁能想到，这届全运会我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

“这届不行，还有下届啊！”范翼说，“没事，四年后，你不过二十五啊。”

“谁知道四年后又会发生怎样的变数？”盛羽拿出背包里的球拍，爱惜的抚摸着，“我多么希望这一年的经历是一场噩梦，梦醒之后，站在奥运会最高领奖台上的那个人是我。”

“羽，不要回望过去，不妨一切从头再来！”范翼说。

“从头再来？”

“对啊！”范翼犹如一名指路使者，侃侃而谈，“到2015年底，你就能解除禁赛，你才二十三岁，大可重新开始。”

“我努力吧！”盛羽笃定地点点头。

女单决赛，佟莹莹和樊以沫一路鏖战到决胜局，前六局每局就只差两分，她俩为全场观众奉献了一场绝无仅有的女单决赛。

决胜局二人一度打到14平，最后佟莹莹屏住呼吸，把一口气撑到了最后，最终16：14赢下了决胜局。

佟莹莹获胜后丢了球拍，喜极而泣，全运会的金牌，是她梦寐以求的，国际大赛都是为国而战，全运会才能证明自己实力。

樊以沫与她击掌对她表示祝贺，然后朝全场观众挥了挥手。

铜牌战，高沐战胜了袁大米，三个姑娘登上了全运会的领奖台。

次日，男单半决赛，赵贤英4：3战胜了容超然，张希4：0淘汰了黄恒。

张希杀入决赛后，他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他开始渴望这枚金牌。

决赛开始前，盛羽早早坐到观众席，两名运动员出场，赵贤英穿着黑色球衣，张希穿着红色球衣，二人一出场赢得观众席阵阵欢呼。

赵贤英和张希第一个球就强强对抗，赵贤英每一球削的质量很高，张希很难扣死。

张希和赵贤英前四局战到二平，张希的教练在场边一直给他鼓劲，重新给他制定技战术。

赵贤英一边喝水一边自己跟自己碎碎念，二人重新回到了球台。

第五局，张希明显心态有些着急，几个无谓失误，让赵贤英6：2领先，而赵贤英每得一分就大声吼叫一次，惹得张希更加心烦意乱，很快张希7：11输掉第五局。

第五局的获胜使得赵贤英士气高涨，第六局乘胜追击，11：8再下一城，最后4：2击败了张希，获得全运会乒乓球男子单打冠军。

张希与赵贤英击掌后，一脸失落地走向教练席，省队教练揽着他的肩膀安慰他说：“张希，你还年轻，第一次参加全运会就能打入决赛已经很厉害了，你，未来可期。”

赵贤英赢得全场的瞩目，世乒赛失利的阴霾一扫而光。

铜牌战黄恒4：3战胜了容超然，颁奖礼上，张希低着头看着胸前挂着的那枚比月光还闪亮的银牌，再看看赵贤英胸前的金牌，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下届全运会，我一定要把奖牌的颜色换成金色。”

全运会后，国乒主力又回到紧锣密鼓的训练中，除了年底的世界杯，还有好几站公开赛和国际乒联总决赛。

早晨盛羽晨跑后来到训练馆，刚进门就遇上了张希，张希深思凝重地看着盛羽说：“羽哥，我的心态还是不稳。”

“你才多大啊！”盛羽摸了摸他那扎人的寸头，“小希，全运会你已经表现得很好啦！”

“太想赢，就总失误，越失误我就越紧张！”

“这种心态，每个人都有啊！”

“是吗？”

盛羽带他走到球台前，与他面对面而战，拿起球拍正反转了一圈说：“我前几年也是那样，跟前辈打，总想一拍子扣死人家，结果自己总丢分，没少被冯指导骂。想想也是，前辈比我多练多少年，基本功自然比我扎实，你得有足够的耐心和前辈打。”

“羽哥有一件事我没告诉过任何人。”张希压低声音说，“我想获得世界杯世乒赛奥运会单打冠军，我想获得大满贯。我一向低调，可是我想……”

“我明白，不想获得冠军，还打球干嘛？”盛羽拿起了一颗象征着无限希望与梦想的乒乓球，向天一抛，发给张希。

张希也拿起球拍，奋力扣杀。

2013年国庆节，国乒队集体放假一日，除了赵贤英和正在康复期的袁小米之外，其他人约着集体去训练基地附近的御风山登高望远。

国乒的少男少女们都脱下了千篇一律的队服，换上了清爽的休闲装。盛羽特意拿着父亲的高清摄像机，拍一拍御风山上的美景，范翼总给他捣乱，总是莫名其妙地闯入盛羽的镜头，还做个夸张的鬼脸。

“翼，你别乱行不行啊！”盛羽气的直跺脚，但他也拿范翼没有办法，只得佯装追赶。

“羽哥，翼哥，你们俩的感情真好。”樊以沫羡慕地说。

“当然，他们是同一天进入国家队的。”佟莹莹说，“不过他俩也没少闹别扭，一闹就好几天不搭理彼此，谁也不先低头。”

“那他们怎么和好的？”高沐问。

“他们一组男双，把气撒在对手身上，自然也就和好了。”佟莹莹说。

盛羽听见有人在议论他，折返回来，嘟嘴说：“莹莹姐，不带扒人家黑历史的。”

佟莹莹按了按头上的鸭舌帽，笑着说：“好好好，知道了。”

张希拿着相机看着盛羽拍得那几张照片，惊叹地说：“羽哥，你的摄影技术真不错，连对面那个母猴子怀里的小猴子都拍得很清晰。”

“有猴子吗？在哪？”樊以沫喜出望外，在盛羽的指引下向远处的树林望去，高沐，佟莹莹，和袁大米也站成一排，集体望去。

容超然和黄恒没有去看猴子，而是一直向前走去，他们走了十几米，忽然传来几声狼叫，把猴子吓得一激灵，抱着孩子一下子跳到树上逃走了。

他们几个也吓得聚在一起，高沐说：“难道御风山的环境好到了有狼的地步？”

“听叫声不止一只，看来我们要赶紧离开了。”盛羽收起相机带着大家慢慢下山，脚步很轻，生怕惊扰了狼群。

忽然一直黑白相间的庞然大物朝他们冲过来，他们顿时吓得四散而逃，盛羽捡起一枝树杈，壮胆带着冲上去要阻击那匹狼。

“别怕别怕，是狗是狗！”一个富有磁性的女声由远及近。

盛羽镇定了下来，抬头一看，一个穿着牛仔套装留着披肩发，戴着眼镜的年轻女孩向他们跑来，徒手控制了那匹狼。

“原来是一只哈士奇啊！”盛羽松了一口气，一转眼除了身后惊魂未定的张希，其他队友已然不知所踪，盛羽对张希说，“你去告诉他们，只是一只哈士奇而已。”

年轻女孩给哈士奇拴上狗绳，牵着它一边走向盛羽，一边说：“对不起啊，是我的错，一时忘了拴狗绳，盛羽，对不起，吓着你的队友了。”

“你认识我？”盛羽打量了年轻女孩，却丝毫没有印象。

“我是玉米啊！”年轻女孩笑着说，“羽哥，不记得我了吗？”

面前的女孩，圆脸蛋，明眸皓齿，笑容甜美，富有朝气，背着一个简约的双肩背包。盛羽觉得不可思议，就这么轻易就见到了朝思暮想，神秘莫测的玉米？

盛羽向玉米伸出了手，说：“你好，玉米，我叫盛羽。”

“你好盛羽，我叫唐苏苏！”唐苏苏跟盛羽握了握手，然后蹲下摸着有半人高的哈士奇，“大侠，你再不听话乱跑，我就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