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吉饼会触发焦虑吗?
一旦你开始注意到焦虑怎样启动,你就会发现它无处不在。当你看到百吉饼像面包那样被垂直切成薄片时,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如果你的反应和我看到的推特贴图下的回复一样,你兴许感觉到了2级甚至3级的焦虑。推特上的回复娱乐感很强:
警官,我要报警。
你真是胆大包天。
是谁告诉你能这么做的?
图1.6 对百吉饼被垂直切成薄片的推特回复
看到有人做了完全无害却跟我们喜好不一样的事情,我们常常感到焦虑,这很正常。
百吉饼表情包在推特上火了一两天,很好地说明了为什么互联网这么好玩:我们通过社交游戏来减少共同的焦虑(哪怕这样的焦虑十分愚蠢),同时把我们各自的其他焦虑倾倒在这个平台上。
任何笑话、故事或者新闻标题的铺垫和形成,都需要制造焦虑。焦虑以此类快速变化的形式,给人带来强烈的动机。这一现象的心理学术语是认知失调,每当我们经历认知失调的时候,我们都会受到强烈的激励,像“打地鼠”一样“击打”它(如果使用官方词语,就叫作“减少”它)。想想看:每一个表演者、出版商、喜剧演员,每一种产品、服务,每一家企业、广告商或其他实体,为了将你的注意力引导到营销、娱乐或别的目的上,都会利用能引发认知失调的点子攫取你的注意力。如果他们能让你感到紧张,那么你就有更大可能把注意力放到他们所指向的对象上以缓解紧张。
社交媒体有助于缓解共同的焦虑,因为我们可以聚在一起,要么确认一个冲突观点(“这些不是真正的百吉饼”;“那是圣路易斯人爱做的事情,他们很奇怪”),要么拒绝一个冲突观点(“如果你把百吉饼像面包那样切片,那你简直该进监狱。别找借口”)。这种快速、反应性的社交游戏也有不利的地方,它会让我们太依赖社交媒体来解决焦虑,而我们自己没得到足够的锻炼去寻找解决方案。如果社交媒体让你焦虑,这兴许就是部分原因。
用某些社交游戏来减少自己的认知失调,我们最终可能会变得更加不宽容,对他人的理解更加有失准确。还记得吗?分歧有可能揭示了真实、有意义或者有用的东西。你的任务是识别出你想要哪种(或哪些)类型的分歧。比如,你想关注的是,只准用特定的一种方式切百吉饼是否有意义;别人关注的是,只准用特定的一种方式切百吉饼是否有用。如果我们谈论的是个人喜好和价值观,那我们应该先确认别人谈的也是它们,再为自己的喜好进行论证。这时候,有关文化背景、传统和环境的问题就很切题了。类似地,如果我们在讨论的是不同方法的效用,那我们应该确认别人也是如此,因为这会带来“这种方法有什么意义”及“它要达到什么样的目标”等问题。每一个分歧领域都是一个有待调查的不同世界,需要使用不同的验证方式或解决视角。当焦虑激发分歧的时候,如果你不光注意到了这种分歧,还给它打了分,你就来到了一个岔路口,你所选择的减少认知失调的方式将发挥巨大的作用,决定接下来的几分钟是否有成效。哪怕你一开始持否定态度,如果你能允许自己在认知失调状态多待上几分钟,你就可以慢慢地将分歧合理化甚至更新。
图1.7 对分歧的态度的转变
如何阻止焦虑破坏分歧
1.当你注意到焦虑时,停下来问问自己:你是在为事情的真实性、意义还是用处感到焦虑?
2.向对方提出同样的问题。他们给出的答案是相同的,还是不同的?
3.大声说出你们每个人为什么感到焦虑(这么做可以争取更多时间,放慢节奏)。复述每个人是怎样回答这个问题的,看看这能否让你或对方产生新的联想。
4.看看你们中是否有人愿意把注意力转到对方担心的事情上。谁的认知失调更严重?谁能利用对方的帮助?
如果双方锁定的问题是关于真实性的,你可以问:
·有没有我们双方都信任的信息来源,能向我们提供这个问题的答案?
·值得信任的信息来源需要符合什么样的条件?
如果双方锁定的问题是关于意义的,你可以问:
·它为什么对我们这么重要?
·过去的哪些经历带给了我们这样的偏好或价值观?
如果双方锁定的问题是关于用处的,你可以问:
·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会发生什么?
·对不同的拟议行动带来的结果,我们的信心如何?
另一件需要注意的事情是,房间里(哪怕是虚拟房间)的焦虑或认知失调程度,取决于各自群体对百吉饼挑剔程度的认同,不同的人体验到的认知失调的程度是不同的。百吉饼“被降低品质”的可能性,兴许会让纽约人感到焦虑,而且,一旦这种偏好受到冒犯,他们就会即刻被触发焦虑。对百吉饼持中立态度的人(我认为自己属于这种情况)兴许根本不会感到太严重的认知失调。对本就熟悉像切面包那样切百吉饼的人(比如圣路易斯的居民)来说,他们也不会感到太严重的认知失调,因为“曝光效应”(也就是我们往往会偏爱自己熟悉的东西)已经减轻了他们内心的失调。
除了认可或拒绝矛盾观点,第三种减轻认知失调的方法是用新的信息更新你的观点。在社交游戏里,“就是会有人像切面包那样切百吉饼”一类的反应不太常见,因为它不如俏皮话那么精彩。
第一次看到那条关于百吉饼的推文时,我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不可能,这也太离谱了!”我给一些有趣的推文点了赞,但没有转发。当它再次弹出时,我开始明白,这是圣路易斯的特色,而我在第一次看到时错过了这个细节。这叫我回想起西雅图的一种类似奇怪做法,当地热狗摊主会在热狗上抹奶油奶酪,晚上出去玩的时候,我很喜欢买一个吃。这并不是说我想试试像面包一样切片的百吉饼,但它确实让我理解了一些在外人眼里显得奇特的地方特色。这微妙的同理心给我指出了一条合理化个人信念的道路:要是有人想要这样切百吉饼,我大概是可以接受的。最终,我更新了信念,对他人的不同采取了包容态度:“这个世界很大(无奇不有)。”这是减轻内心认知失调的一种方法。
我的反应跟我最初感到的焦虑程度部分相关。我不是纽约人,对百吉饼的热爱也不算太强,所以我不需要花太多功夫来缓解焦虑。如果失调程度较低,知道“什么有用”就足以缓解它,无须额外帮助。可要是失调程度很高,这恐怕就不够了,也就是说,无法认同的人必须继续寻找别的方法来缓解焦虑。
笑话和社交游戏很适合减轻高度焦虑的认知失调。遗憾的是,嘲笑、侮辱和否认也可以减轻当下的认知失调。总体而言,这些策略会让我们陷入纠结,对最初导致焦虑的沟通平台产生依赖感。这种纠结,或许有助于解释模因文化何以在这些平台上迅速兴起。如果人人都在使用社交网络来减少焦虑,然而社交网络又增加了人们产生焦虑的概率,那么就会开始形成一种正反馈循环。
现在我们有了一种语言来谈论焦虑的程度(1~5级)和焦虑的类型(关于头、关于心或关于手),就可以向下进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