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别成见

大多数人都会持有成见。3这并不代表我们都是坏人，也不能因此就断定成见是一种不可避免的现象。如果我们拒绝承认成见的存在，拒绝处理成见本身，拒绝承认和解决成见造成的伤害，拒绝预防成见可能导致的偏见、歧视、骚扰、侵害、暴力等情境，我们就可能犯下道德方面的过失。有些时候，承认你自己持有成见，能够帮助你带着同理心去应对其他人的成见。

如果你在某种程度上感受到工作环境中出现了妨碍日常工作的成见，你其实并不需要做丰富的研究，也不需要有关于成见的精准定义，就能够识别成见并草拟出相应的对策。为了帮助你有效地识别成见，下面我举几个在工作环境中常见的案例。

• 对某人的角色做出错误的假设。我认识的一位拉丁裔CEO，有一次在进入会议室的时候，被一位女性员工塞了一串汽车钥匙，这位员工认为他是负责帮人停车的服务员。对这位员工而言，她很幸运，因为这位CEO对这个错误只是一笑而过。一位美国白人男性和一位知名的非洲裔女性结婚了，而他第一次和妻子一起外出旅行时就被迫接受了一场关于种族成见的教育。当他们到达酒店的时候，有3个人都错误地认为他的妻子是酒店的服务员。而那时，其实他的妻子和这些人一样都在排队办理入住，而不是在酒店前台的接待处工作。

• 对某人应当承担的“职能”做出错误假设。一家大型科技企业的一个团队决定当天要在墨西哥餐厅聚餐。团队中的一位白人男性成员要求一位波多黎各裔的女性同事预订城里最好的墨西哥餐馆。或许是因为他并不知道波多黎各和墨西哥之间的差异，或许是他认为女性应该拥有选择餐馆的决定权，或许国籍和性别都成为他做错误判断的前置条件，又或许他认为这位女同事本身就是墨西哥裔的。即便如此，这也让这位女同事感到奇怪。为什么这个男同事假定这位女同事就必须来预订餐馆呢？从这位男同事的姓氏判断，这位女同事猜想他应该是意大利人，但她就从来没有想过让这个男同事去给他们选择一家意大利餐馆。人们总是希望工作环境中的少数群体去承担法律学者乔安·威廉姆斯提出的“办公室家务”，也就是做会议纪要、计划团队外出活动、清理大家的咖啡杯等。4

• 对某人的智商或技能水平做出错误判断。美国著名的民权律师，同时也担任过总统顾问的弗农·乔丹在他的回忆录中讲述了一个令人愤怒的事件。某一次他在夏季工作的时候，给一位已经退休的白人银行家做兼职司机，带着这个人在亚特兰大的各个地方转悠。他的雇主在午餐之后都要睡一会儿，弗农利用这段空闲时间来阅读。后来，他听到这位雇主以不可置信的语调对自己的亲戚说：“弗农竟然识字啊！”5

• 对某人的专业水平做出错误假设。丽贝卡·索尔尼特给我们讲述了一个故事，让我们看到了“男人居高临下的说教”如何揭露出他持有的成见。在某一次聚会期间，有一位男士问她写过什么书，然后她回答说自己写了一本关于19世纪摄影家埃德沃德·迈布里奇的书。这位男士非常想知道索尔尼特有没有听说过今年刚刚出版的一本关于迈布里奇的“很重要”的新书？索尔尼特后来写道：“我被他们赋予了‘小白’的人设，而我也乐于配合着演下去。我非常愿意听一听，在这个同样的主题中，是否有另外一本书同时出版了？而我是怎么错过这样重要的书的呢？这位‘很重要’先生扬扬自得地介绍着这本书，而且说我应该要知道这本书才对，而我的朋友萨莉一直在试图告诉他这是我写的书。不过，萨莉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也没能打断他。”6即便在萨莉让“很重要”先生意识到索尔尼特就是这本书的作者之后，这个男士还是一直在说教，仿佛他比撰写这本书的作者本人还要更懂这个话题。

• 错误使用姓名或性别的指代词。我承认，要想准确认知某个人的姓名或性别的指代词，需要付出一定的努力。但我认为，让所有人都尊重他们的同事是一种很公平的选择。当同事长期坚持使用不正确的指代词，或者使用一个变性人“已死的称谓”（就是这个人出生时的性别指代词），我们实际上是把自己对性别和这个人到底是谁的错误判断强加到他的身上。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决定其他人的身份属性。

“特里格斯小姐，这是个非常好的提议。或许在场的男士有人愿意来做这个提议。”

• 忽视某人的观点后不久，就因为同样的观点而赞扬其他人。有时，一位女同事在会议期间提出一个很好的观点，但在场的人看上去都很不理解这种看法。似乎房间里有一件家具开口说话了。大家只是很尴尬地沉默几秒钟，然后继续开会。但隔了90秒，有一个男人说了同样的观点，然后大家都称赞他是天才。这种情况已经变得非常常见了，以至于人们都给它起了一个专有名词——“男复述”。从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以来，许多女性都注意到，她们在通过视频方式连接会议的情况下，比出席线下会议时更容易被忽视，或者更容易遭遇“男复述”的情况。

• 把具有相同种族、性别或其他特征的人混为一谈。克劳迪娅·兰金讲述了一个人的遭遇：她有一位很亲密的朋友曾在不经意之间，把她和她的黑人管家混为一谈。仅仅因为你和某个人拥有相同的外貌特征就被人混为一谈，这可能会对你造成心理上的伤害。尤其是犯这种错误的人和你的关系可能很紧密，而他和那个被认错的人之间其实并没有多少联系。7

• 故意选择有贬低或诋毁意义的词汇。举例来讲，称呼男性的时候就用“男人”，但称呼女性的时候就用“女孩儿”。也有把女性词汇用作贬义词汇的案例，比如向一群男人说“像女孩儿一样扔过来”，“输给了女孩儿”，“嘿，姑娘们”被当作一种侮辱。8

• 根据刻板印象形成未经验证的预期。人们希望女性承担抚育的责任或表现得很“安静”，而一旦女性表现出强烈的个人主见的时候，她们就会遭受惩罚。社会普遍预期男人就要“表现得像个爷们儿”或者“具有胆量”。这种预期上的差异也能够解释为什么当男人在谈判中展现出强硬态度的时候会得到大家的尊重，而当女人在谈判中展现出相同态度时会遭受惩罚。这些刻板印象已经变得令人头痛。在当前这个时代，变性人或者无性别特征的人已经成为工作场所中常见的群体，而他们肯定会对这种与性别或身体相关的成见感到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