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贾家没落了
贾敬逗弄一会老太太,因说道:“此地儿风大,老太太请随侄儿往丛绿堂且坐。”
恩,所有人似乎都忘了贾琏。
贾母点头刚要应下,却又传来那个讨厌的声响。
“慢着。”
众人听见吴泽说话,纷纷心绪一惊。怎么还没完?
贾政转而望向吴泽,说道:“清臣,你还有事?”
吴泽朝贾政拱手道:“政公容禀,先前尊夫人说得不错,一位奴几辈的人也敢对主子动手,简直不知死活。更何况,我师妹身份不同一般,乃今上亲点的二品诰命。”
吴泽不去理会投在他身上的复杂目光,语气淡然道:“然而,我师妹才刚一回到神京,便在贾家遭遇宝玉奶妈的摔打。而政公夫人并没有处置那位婆子的想法。”
“政公,若是此事传出去,被那些喜好捕风捉影的御史听了去,此事必然上达天听。窃以为,政公夫人此番作为,实是不妥,恐替政公徒惹御史攻讦非言。”
吴泽话落,贾母、王夫人、尤氏、秦氏、李纨尽皆变色。
还来?他到底要干嘛?
莫非是要王夫人跪下道恼不成?
贾政听完,脸色急剧变幻,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清臣,转而投向王夫人身上。
此番听见清臣数次唤他政公,他的心底失落过多于愤怒,只一味以眼神慑于躲在王夫人怀里的宝玉。
王夫人瞥见老爷那气极的眼神,直勾勾地瞪着瑟瑟发抖的宝玉,眼前一黑,好在被金钏拉了一把。
贾母活了大半辈子,守着偌大的国公府,什么样的勾心斗角没有见过。
偏生泽哥儿眼下这番话头,连她这位国公夫人,也挑不出错处。
垂首细想一会子。
贾母长叹了一口气,还是因为自己担心宝玉的名声作祟。
李嬷嬷是奶大宝玉的半个娘,适才只顾着她胡诌,说有人骑在宝玉的头上拉屎拉尿,这才致使她信了李嬷嬷的舌根。
贾赦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林黛玉,心里却是暗自思忖着,这林家钱银,却是难能着手了。
贾政收回宝玉身上的目光,寻思着回去再请家法,今儿个,偏生要让他记牢今日之祸。
念及此,贾政这会子才想起玉儿脸颊上面的指痕。
“今日究竟发生何事,方才我就欲想问,玉儿的脸上为何有一道指痕,你来说。”贾政脸色隐现怒容,拿手指着躲在太太身后的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不敢去瞧老爷那要吃人的眼神,更不敢去瞧泽六爷那双清冷的眸子,唯有垂着头战战兢兢,把前因后果说了。
贾政听完,怒气上涌,下意识便想过去抽发妻一记耳光。
但素来自诩读书人的他,愣是忍下这股子冲动,颤抖着手指着王夫人:“蠢妇,慈母多败儿,宝玉便就是你这蠢妇生生宠溺惯坏,才致使他房里人妄自尊大。”
“好了,那宝玉的奶嬷子已受了应有惩罚,奴仆的错漏,这与我宝玉有何干系?”贾母从王夫人怀里拉过瑟瑟发抖的宝玉,一把抱在怀里,不满地瞪了一眼小儿子。
贾政被母亲啐了一口,憋着一口气,胡子乱抖。
这事究其原因,还是出在宝玉身上。必须狠狠打一顿,让他好生长长记性。
李嬷嬷那人,持着奶了宝玉几年奶水,在府里惯作那起子逞威,每每吃多了几盅,便在下人面前使她奶娘的威风。
这都是宝玉老子娘,宠溺宝儿惹的祸,才致使宝玉身边的下人,肆无忌惮。
念及次,贾政继而转向发妻王夫人,怒目而视。
“真真是蠢妇,瞧你把宝玉给惯的,若是清臣今日不满意,唯有请王家大兄过府,替你分说。”
贾政终归还是留了一分体面,没有说出过度的话语。
毕竟,大姑娘那个省亲园子,明年便可落成。
王氏再怎么有错漏,她还是大姑娘的生母。
老爷话落,场上众人当即色变。
心思活络的人,情知老爷已对太太的做法极不满意。
贾政脸色阴沉,垂首思忖一会,转而面向吴泽:“清臣有何想法,不妨说来。你放心,回头我便会好生管教你那位宝兄弟。”
吴泽闻言,瞥了一眼此时吓得脸无血色的王夫人。
“政叔,我师妹今日之祸,想来必不是一时之因,方才观那老婆子倒是挺有眼力见的,我却是不大相信她教训下人却避不开我师妹。”
“既如此,今日过后,我便会让我师妹搬离荣国府,她的住处我自会替她寻好。”
吴泽话落,贾母和林黛玉面色一滞。
王夫人瞬间想到林丫头的丰厚嫁妆,刚想要发话,偏生被老爷朝她投来不满的眼色之后,马上垂头。
其余人亦是诧异地望向吴泽。
他这话说的,是以黛玉的兄长自居吗?
贾母看了一眼低垂眼帘的玉儿,转而不满地看向吴泽,说道:“泽哥儿,你虽是我那女婿的学生,然而,我才是玉儿的外祖母。
玉儿的居所,容不得你来指手划脚,还有,我那已故女婿留下来给玉儿的家财,你……”
“老太太,贾琏没有与你说吗?鸳鸯,劳你与老太太说一下。”吴泽出声打断贾母的喋喋不休。
贾赦这会儿诧异抬头,皱眉看向吴泽。琏儿那孽畜,又在扬州说了什么混账话?
鸳鸯听后,浑身一颤,我看都不敢看你一眼,你非要把我给拽进来作甚?
瞧见老太太投来疑惑的目光,鸳鸯迫不得已,唯有欠下身子,睫毛微微颤动,说道:“泽六爷在扬州对琏二爷说过,姑爷给林姑娘留下的家财,除了林姑娘,谁敢伸手,泽六爷……泽六爷便会剁了谁的手。”
话音刚落,场上的贾家人,除了贾政,无不脸色大变。
贾赦断然出声:“真真是好大的一口气,你当我贾家无人呼?”
“这话倒也不错,你贾家长房,都被我绣衣卫捉拿下狱了。据下面的校卫传报,贾家长房,似乎并没有子嗣罢。”
“哦,差点忘了,贾家还有个二房,那位衔玉而诞的哥儿。”
一阵爽朗笑声传来,身披紫色飞鱼袍的宋业,带着一众绣衣卫来到会芳园门外。
宋业左等右等,不见贾家人把贾王氏请送出来,便让满脸不情愿的贾珍带他往会芳园而来。
他说的那句话,便是顺着贾赦的原话,原也是想着给贾家人来一个下马威。
宋业纯粹不知道一等神威贾将军,是在呛南司镇抚使吴泽,不然,他绝对不会说那两句话,势必会站在贾将军这头。
贾赦、贾政闻听宋业的声音,齐齐变脸。
糟糕,忘了琏哥儿这一茬。
贾赦目光不善地看向进来的一众绣衣卫。脸色涨得通红无比。
贾家,真的是没落了……
自立国以来,贾家何普被人逼迫上门过?
贾母脸色不善地落在那紫色飞鱼服的男子身上,一双老花眼闪烁几下。
来者品秩还不低。
不等贾母等人回过神来,双手被绳索反绑的贾琏,挣脱两名校卫的手,疾步冲了进来。
踉踉跄跄地跪倒在贾母脚下,惶恐道:“老祖宗救我,我没有与扬州卫家私交过密。不过是卫家托孙儿将姑爷的产业售卖于他卫家,孙儿才与他会了几面,老祖宗救我!”
这会子,王熙凤甫一瞧见贾琏,精神一振,整个人仿若活了过来。
她使出浑身的劲,从平儿怀里挣扎起身,状如泼妇般冲到贾琏面前,素手指着这位结发两年的陌生男子,心如死灰道:“你怎么敢,怎么敢!”
“我王熙凤,可是你的发妻啊!你这是推我去死,推我去死呀。你怎这般狠心啊!”
贾母被琏哥儿夫妇气得脑儿疼,这会子瞧见凤姐儿髻发散乱,因喝道:“来人,把所有大小媳妇和姑娘们,暂行送往阁楼。”
所有嬷嬷闻言,尽皆松了一口气,她们早恨不得快快离了这是非地儿。
宝钗、三春、湘云继而听话般随同嬷嬷往不远处的阁楼过去。
平儿和丰儿连忙过去,搀扶着泪痕溢满两颊,痛不欲生的奶奶离了这地。
黛玉瞧见琏二嫂嫂那凄厉模样,不免心生痛惜。
这几年,府里除了老太太,也唯有这位琏二嫂嫂,是真心实意待自己。
念及此,黛玉不顾众人目中的异色,迈腿来到吴泽身旁。
想了一会,她用以二人听见的音量说道:“泽大哥,小妹想要拜托你一下。
今日可否替琏二嫂嫂转圜一下,自我进了府,她平日素来对我帮衬许多,若是可以……劳泽大哥尽力搭救一回,拜托了。”
吴泽认真听完,转而瞧见林妹妹那双清澈眼眸满是哀求,细想一会子,遂颔首应下:“好,我尽量。”
语气顿了顿,复又嘱咐一句道:“适才因与这些妇人拌嘴舌,倒是忘了让你去敷药。还痛吗?我已经让人去请顾大夫过来,过会子,你好生让她瞧一下。”
闻言,林黛玉美眸微转,点了点螓首,一双眸子露出一丝雀跃,脸颊渐渐染绯,方跟随雪雁紫鹃等人款步离开。
这时,贾母见王夫人和邢夫人意欲要走,遂出声唤住她们二人:“太太和大太太且留下来,仔细分说。”
邢、王夫人脸色一滞,只好驻下足来。
宋业方才已知晓何人是贾王氏,这会子,他也不阻拦她的离开。
等场上众人离开后。
“绣衣卫神京北指挥使镇抚使、宋业,见过国公老夫人。”宋业抱拳行了一礼,转而朝吴泽微点了点头。
贾母敛色,对宋业的行礼不置可否,强行压下心头怒火。
今儿个,贾家真真是丢人丢进家里头来了。
“宋镇抚使,我孙儿适才已经言明,他不过是与那卫家之子因生意往来会过几次面,何来与卫家私从过密?”
“话又说回来,哪怕是卫家通虏,我贾家乃一门开国双国公,贾家世受皇恩,岂会去做那起子自撅坟墓之事。”
宋业听见对方拿话问他,一点儿也不慌,脸上噙起如沐春风的笑意:“老夫人有所不知,贵府长孙与那卫家有银钱往来,我绣衣卫不过循例请琏公子回去问话而已。”
“你这是请人问话之礼?”贾母脸色一黑。
宋业微一欠身:“老夫人容禀,贵府长孙出首,状告贾王氏私放印子钱,且逼死人命数条。
这不,他与贾王氏乃夫妻,俗话说,夫妻本为一体,这印子钱,说不得便是他们夫妇二人合力之议。”
“我没有,我不是,他诽谤我。是她王熙凤一直背对着我做这起子恶事,老祖宗,我没有。”
贾琏此时哪还有温润贵公子的模样,凄惨得脸容都快扭曲了。
宋业转而面向贾琏说道:“贾公子请放心,你只须随你发妻回我绣衣卫衙门一趟,倘或此事你实属不知情,本镇抚使必然会使人请你回来。”
说着,宋业朝张彬吩咐下来,“来呀,去请贾王氏出来,咱们可不能一味打忧国公老夫人,此事当须尽快还贾公子夫妇一个清白。”
“慢着。”
“我怎么听来听去,宋镇抚使是在对扬州卫家一案有决议?”
吴泽淡然发声,此时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张彬这才抽出空来,忙上前抱拳行礼,替南司镇抚使大人自报家门。
张彬话音刚落。
除贾政先前知晓清臣进入绣衣卫之外,其余贾家人皆是神色大变。
这会儿。
众人才回味过来,先前这位泽哥儿说过他乃从四品官身,只不过那会儿,大家骤然得闻黛玉二品诰命夫人一事,继而忽视了。
王夫人背脊一寒,她脑海混乱无比,花容失色,哦不,年老色衰的脸容布满恐惧之色。
倏尔,王夫人指着泽哥儿唤道:“原来今日之事,你意在妹婿的家财,琏哥儿一事,便是你在背后捣鬼……”
情急之下,王夫人唯一能想的,便是引起老太太对泽哥儿的反感。
如此这般,兴许老太太才会帮她这位当家太太挽一回面子。
毕竟,观那位泽哥儿先前的话语,似乎不想把此事轻易揭过,他还要把林丫头请出府里面去住。
那数十万两的丰厚嫁妆,她可不想再吐出来。
王夫人话落。
在场的贾家人无不是惊惧地看向吴泽。
贾母这会子才认真地看了一眼泽哥儿。
贾赦脸色急剧变动,目露狐疑、忌惮的眼神投落在少年人身上。
此子,心思竟如此缜密?
我不过是想谋一谋如海的家财。
他倒好,直接背后捅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