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一入师门深似海
第三卷明心
心结难解还需解,思绪难平亦需平。不知前路多辛苦,奈何此去疑无路。三问本心根何在,凝心静气重塑魂。
今日山野一草莽,来日天上一游龙!
15一入师门深似海
二月二,龙抬头。
西江城里热闹非常。
舞龙队伍走街串巷,鞭炮声一茬接着一茬。
剃头匠们当街摆摊剃龙头,百姓们排着队等着沾沾喜气,图个开年吉利。
要搁在往年,村里不少人都会带上小辈们去城里看热闹,唯独今年此日是个例外。
白玉京收徒,是大事。
不只是一个人的大事,更是全村的大事,没人会错过。
拜师礼安排在村子口的广场上。
全村就只有这块地儿够敞亮,平日里打场晒粮,今日却围满了人。
白玉京端坐在青石牌坊下,头顶“长乐村”,背靠长乐村。
威严而庄重。
叶重生面朝师父而跪。
恭敬而谦卑。
一师父上前一步,主持拜师礼,先致开场辞。
今日一师父不同往日,文思如泉涌,抑扬顿挫,念念有词,听得大家晕头转向,连白玉京也皱起眉头。
囡囡问月巴:“一师父怎么跟平时说话不一样啊,叽里咕噜说了些啥,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月巴挠着脑袋,不懂装懂:“你咋可能会听懂,这可是有大学问的人才能说出来的话!”
囡囡挑眉:“那你可听懂了?”
月巴假装得意:“当然!”
囡囡:“一师父说了些啥,给我讲讲呗?”
月巴“咳”的一下清了清嗓子:“一师父说,大师父武艺超群,可惜没有儿子,为了不失去一身传承,所以要收叶重生为弟子,弟子要听师父的话,好好练功,等以后出息了,别忘了带着师父吃香的喝辣的……”
囡囡高兴地拍手:“月巴哥,你真厉害!”
月巴得意忘了形:“那当然,不要崇拜哥,哥只是个传说……”
囡囡又好奇的问:“月巴哥,为什么我们不拜师,重生哥哥要拜师?”
月巴哥又挠了挠脑袋:“真笨,这你还看不出来,当然是大师父担心我们的安危,想给我们培养个保镖打手,免得日后去了外面被人欺负呀!”
囡囡高兴的手舞足蹈:“好耶,好耶,我有保镖了,我有打手了!”
旁边的大人看了眼月巴,又看了看囡囡,无奈的摇摇头,小声呵斥道:“别瞎吵吵,好好看着……”
这时,一师父拉着长腔喊:“弟子叶重生上前,行叩拜之礼!”
叶重生上前。
一师父高喊:“一叩首……日月北斗……天长地久……”
叶重生行一叩首,头磕在地上,毫不含糊。
一师父咧了下嘴,赶紧清了清嗓子:“二叩首……师徒联手……星耀九州……”
叶重生行二叩首,嘣……,一师父又一咧嘴,倒吸口凉气。
一师父刚要喊第三声,突然又顿了顿,自言自语小声嘀咕:“哎,吃的咸,水又喝的少,嗓子都吼拉劈儿了……”
白玉京坐在后头笑,悄声儿怼了一句:“谁要你们整这么麻烦,自作自受!”
一师父委屈道:“我也不想啊,还不是七师父,他说你轻易不收徒,头一遭儿,说不准开门即是关门,就一个独苗儿,那大家伙儿还不得重视起来……连这词儿都是他给编的,真特么拗口!”
白玉京:“好了好了,快继续吧!”
一师父招手,月半送来一杯茶。
一师父一大口吞下,嗓子一润,赶忙又扯着长腔喊:“三叩首……牢记师恩……功业千秋!”
叶重生三叩首,声声带响儿,磕的实在。
起身,额头青中带红,看着心疼。
一师父:“弟子给师父敬茶!”
月半手托一茶盘,来到跟前。
叶重生双手托住茶碗,前送:“师父,请喝茶!”
白玉京接过茶,一饮而尽,空碗还于叶重生。
一师父:“师父训话……”
白玉京顿时傻眼:“啊,我还要说?”
一师父笑眯眯的说:“当然要说!”说着打了一个“请”的手势。
白玉京看下其他六位师父,六位师父也同时打了个“请”的手势。
叶重生抬头望着白玉京:“师父,嘱咐两句吧,弟子听着!”
白玉京思虑再三,起身上前,大喊:“叶重生!”
叶重生抱手:“弟子在!”
白玉京:“为师要你做到三件事!”
叶重生:“请师父示下,弟子必不负所望!”
白玉京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第一,十年内,不准踏出长乐村方圆十里之内,你能否做到?”
叶重生稍作犹豫:“弟子叶重生,谨遵师嘱,能做到!”
白玉京:“第二,你本一叶浮萍,身死于冰天雪地之中,是长乐村给了你新生,让你有了的根,从此你便要将自己视作长乐村人,做长乐村人该做的事儿,直到离开,即便离开,终生也不得有负长乐村,你能否做到?”
叶重生掷地有声:“弟子叶重生,谨遵师父教诲,能做到!”
白玉京:“那么,你要记住,自今日起,长乐村上下三百三十口,一百八十户,谁家需要挑水你便挑水,谁家缺柴你便劈柴,谁家杀猪宰羊你便去做屠夫,春耕你要犁地,秋收你要割麦,啊……总之,但凡是村里的事,你都要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叶重生顿时傻了:“啊?”
七位师父也傻了:“这这这,这是收徒还是收奴?”
人群里也开始议论纷纷,不知道白玉京演的是哪出。
月巴哈哈大笑:“还以为拜大师父为师是天大的好事儿,怪羡慕的,原来是做苦力呀!”
月半也幸灾乐祸:“这小子没来几天,好日子就到头啦,以后我不用干活儿了,哈哈哈……”
囡囡却皱着眉头:“月巴哥,我怎么觉得跟你刚才说的不太一样呢!”
月巴随口对付一句:“一样的一样的,爱之深恨之切,你年纪小,还不懂……”
一师父眼见要乱套,突然大吼一声:“肃静!”
人群里重新安静了下来。
白玉京:“叶重生,你可都听清楚了,回答我,你……能否做到?”
叶重生脑子里嗡嗡作响,完全转不过来,只好机械的回答:“听清了,弟子能做到!”
白玉京继续说:“第三,要刻苦练功。为师过几天就要离开了,我不在的日子,七位师父便是你的师父,你要谨遵师父们的教导,让你学什么你便学什么,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你能否做到?”
叶重生连刚才的话都还没回过味儿来,紧接着又是当头一霹雳,情不自禁喊出了声:“啊?”
七位师父你看我我看你,七师父先开口:“到底是谁收徒,拜谁为师?”
三师傅摇头苦笑:“这锅甩的……”
四师父哈哈一笑:“高,实在是高!”
白玉京充耳不闻,一脸严肃:“啊什么啊,你只会啊了么?我问你能否做到?”
叶重生终于忍不住了:“弟子心中尚有疑问,还请师父解答!”
白玉京:“你说!”
叶重生:“师父您此行离去,何时归来?”
白玉京:“我怎么知道,也许……两年?怎么了?”
叶重生:“那师父何时亲授弟子武功?”
白玉京:“这不是你该操心的,我自有打算,你按我说的做便是。”
叶重生:“可是……”
白玉京大怒:“没什么可是,做不到,不做我白玉京的弟子便是!”
叶重生急忙答应:“师父别生气,我能做到,我能做到!”
白玉京:“好,既然能做到,那接下来,便拜七位师父为师吧……”
叶重生,七位师父,所有围观的百姓同时失声:“啊?”
白玉京:“你们这都是怎么了,什么啊不啊的啊……月半,上茶!”
月半突然一个机灵回过神来,连忙答应:“马上……马上来!”
七位师父站身前,叶重生双漆跪地,月半托一茶盘,上面摆了七个茶碗。
叶重生一个一个磕,一个一个上茶。
白玉京很开心,叶重生很失落,七位师父都很懵。
七位师父喝过茶,一个个欲言又止。
白玉京:“重生!”
叶重生赶忙抱手躬身:“师父,弟子在。”
白玉京:“以后不要叫我师父,叫大师父。”
叶重生:“啊?大师父!”
大家没拜师都叫白玉京大师父,叶重生拜过师也叫大师父,拜了个没拜,有何区别?
白玉京:“别在意哪些有的没的,好区分就行!长乐村一共有八位师父,我最大,你自然不能坏了规矩,要叫我大师父。”
叶重生一眼扫过八位师父,属白玉京最年轻,一时没纳过闷来,随口一问:“您哪里大?”
白玉京突然话哽:“呃……”
人群里突然开始热闹起来
“就是,大师父究竟哪里大?”
“是不是那里大?”
“那里是哪里?”
“还能是哪里!”
村里的媳妇儿们捂着嘴巴,仍掩不住咯咯咯的笑出声来。
白玉京尴尬的直挠头:“臭小子,这话问的……存心整我是不是?”
一师父见场面就要失控,连忙出声解释:“大师父哪里都不大,就属名声大!”
白玉京一听,疑惑的看向一师父:“什么叫哪里都不大?”
二师父又连忙改口:“呃……是口误。大师父哪里都不小,但就属名声最大!”
一师父赶紧附和:“啊对对对,哪儿都不小,就属名声最大!”
人群里突然有人起哄,追问道:“不小又是多大,亮出来比比啊!”
“哈哈哈……”
现场乱成一团,好像人人都对大小很感兴趣!
白玉京很郁闷,冲着七位师父埋怨道:“哎,说了一切从简,你们偏要搞什么排场,哪回哪件事人多了不出点岔子……这下好了吧!”
三师傅连忙帮腔:“还好还好,收的住!”说着,三师傅给一师父使了个眼色。
一师父心领神会,赶忙扯着嗓子拉着长腔:“礼……毕……开……席……”
所有人开始忙叨起来,在坝子上大摆宴席。
宴席上,白玉京率领七位师父,携叶重生一个弟子,挨桌敬酒,寒暄客套,话着家常。
女人们但凡见着白玉京从身边来来去去,一个个就笑的合不拢嘴,小声儿议论着到底大不大的问题。
白玉京没办法,只好见到女人便绕开走,闹的全场又是一阵接一阵传出咯咯咯的笑声。
叶重生心情很复杂,本该高兴的事儿,现在却高兴不起来,心里总有种被坑了的感觉,很是失落。
一位老者见白玉京等人前来敬酒,高兴坏了,站起身与白玉京寒暄:“大师父收了个好徒弟啊,人不大,却很讲礼数,实在是难得,怎么看都不像是寻常人家生出来的土狗儿!”
白玉京也不含糊:“李大爷您可是说对了,他比狗强……我当时捡到他的时候,您是不知道,那么大的雪都盖身上了,硬是没冻死,我一看就知道是个干活的好料子。您呀,家里有什么脏活儿累活儿,尽管喊,尽管用,往死里给我用!”
李大爷一口酒入口还没吞下去,噗的一声又喷了出来:“啊?我……我没听错吧?”
白玉京一口酒下肚,先干为敬,哈哈大笑:“您耳力可好着呢,没听错,尽管用便是,千万别把他当人!”
李大爷瞪大眼睛:“啊?”
白玉京回头看向叶重生:“李大爷年岁大了,你要多关心多照拂,没事的时候勤跑跑,有什么脏活累活多干干,听到没?”
叶重生:“哦。”
白玉京带着人去别的桌敬酒,李大爷跟旁边的人问:“大师父今儿这是咋了?”
桌上有人附和着:“就是就是,总感觉不大正常!”
“昨天喝断片了,没醒酒?”
“没听说他昨天喝高了啊!”
“应该是高兴傻了……”
“哎,兴许是头一次收徒弟,没经验!”
“嗯,有道理……”
“想不到,天上白玉京也有犯浑的时候啊!”
白玉京一桌桌敬酒,一桌桌帮着叶重生揽活,每次揽了活,还要过来问一问叶重生都记下来没有,叶重生心中百味杂陈,嘴上只管“哦,哦,哦”的答应着。
这时终于来到了月巴、月半和囡囡吃席的桌子,白玉京大喊一声:“你们三个小家伙儿可给我听好了,以后给我好好的欺负他,听到没有?”
三娃异口同声:“啊?”
白玉京皱眉:“啊什么啊,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个没完没了的啊啊啊,太奇怪了!”
七位师父你看我我看你,又一起看向跟在后面的可怜娃叶重生,摇头不语。
白玉京看向叶重生:“重生!”
叶重生:“师父,啊不,大师父,弟子在!”
白玉京义正言辞:“你记住喽,以后他们欺负你,你得忍!”
叶重生:“哦!”
白玉京:“但是,你要欺负他们……就该罚!”
叶重生还没来得及“哦”,七位师父同时失声:“啊?”
一师父:“大师父今天真是语出惊人呐!我是觉着吧,您要是后悔收这弟子,其实也不打紧,咱好说好量的……”
白玉京直接打断一师父:“哎,一师父,收徒这种事儿岂能儿戏!我的弟子我有打算,你们听着,看着,照做就是……放心吧……”
一师父可怜巴巴的望着叶重生,摇头叹息:“哎,你是一入师门深似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