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断舍离

盛仁武盘问了盛怀瑄很久，抽着烟补充细节，然后拿着盛怀瑄写的建议书匆匆走了，晚饭都没有吃。

盛怀瑄陪盛敬章和鲁红林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鲁红林大概猜出盛怀瑄在盛仁武升迁路上的角色，对他的认知大为改观。

“瑄子，别怪伯母上次对你态度不好。”鲁红林解释说。

“没事，大妈。”盛怀瑄是过来人，对历史恩怨一点也不在意。

“没事就好，吃菜，在武城多玩几天。”

“不用了，我明天需要回老家办事，还会再过来的。”盛怀瑄摆出一副灿烂的微笑。

“那行，路上多带点吃的。”鲁红林一边给盛怀瑄夹菜，一边说。

盛怀瑄吃了一顿很尴尬的晚餐。

翌日，盛怀瑄坐飞车公交来到华中师范大学。

学在华科，玩在武大，爱在华师。这是同学们的口头禅。

对于盛怀瑄来说，他的爱真是在华师。

付雪芝，他的初恋，高中岁月的全部。

那年，他们一起从乡镇中学考入乌托邦县一中。他们一个高大帅气，一个身长貌美，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一起。

他为她挡过老拳，她为他带过晚饭，曾经花前月下，曾经结伴苦读。他们相互鼓励，约好在同一所大学再见。

然而，盛怀瑄爽约了，也许是压力过大，高考时他发烧了，吃了退烧药，大脑晕乎乎的，反应特别迟钝。

拿到成绩单时，雪芝哭了，很伤心，比盛怀瑄还伤心，含着泪水，要求他一年后再相见。

盛怀瑄心灰意冷，终究是没有再拿起书本去复读，他选择了闯荡社会，也许是骄傲让他不能容忍自己当学弟的人设吧？

盛怀瑄打算找付雪芝道歉，历史上他爽约了，不愿意回头复读，在社会上闯荡了两年，自惭形愧，不愿见雪芝。当他考上大学，已经物是人非。盛怀瑄黯然离开。

既然已经重生，盛怀瑄肯定不再愿意把时间花费在啃书本熬学历上，无数的机会等着他，他要做时代的弄潮儿。

许是想弥补曾经的失之交臂，盛怀瑄走进了校园，看到高大的树木，书香气的建筑，形形色色质朴而青春的笑脸。

盛怀瑄不知道付雪芝住哪里，只问到大一新生的宿舍所在地。

盛怀瑄站在大一女生宿舍楼下等待，手里拿着付雪芝爱吃的糕点。马上要上午下课了，她肯定会先回宿舍的。

形形色色的新生从盛怀瑄身边，向他行注目礼，窃窃私语。

一位圆脸短发的美女，在起哄中转身回来，问道：“这位师兄，你在等谁呢？要不要我帮你通知一声？”

“谢谢你，我在等女朋友，付雪芝。”盛怀瑄回复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哦…听到心碎的声音喽！”其他几个女生起哄说。

“雪芝……可能晚点回来，你要不要先去吃饭？”美女说。

“你认识她吗？”盛怀瑄有点小兴奋。

“一个宿舍同学，我叫吴晨。”美女脸色微红。

“谢谢你，吴同学，等见过雪芝，请你吃饭。”盛怀瑄微笑着说。

“好吧，能知道师兄叫什么名字吗？”吴晨问。

“盛怀瑄，不是师大的，家里蹲大学研修。”盛怀瑄微笑回答。

“盛师兄你真幽默，我们再会吧。”吴晨微笑。

“再会。”盛怀瑄挥挥手。

吴晨跟同宿舍同学一起，嘻嘻哈哈地进宿舍了。

“雪芝……”有人说。

“嘘…”

盛怀瑄又等了半小时，付雪芝斜背着书包，款款走过来，一身白衣飘飘。

“雪芝？！”盛怀瑄有点不敢确信。

付雪芝站背对着阳光，显得有点虚幻。

“怀瑄，你怎么来了。”付雪芝紧步上前。

“雪芝，我来看你了。”盛怀瑄觉得满腹的话，说不出口。

“瑄哥，你还没吃饭吧，咱们先去吃点东西。”付雪芝微笑着说。

“好啊，我来请你，我带了你最爱吃的糕点。”盛怀瑄欣喜地回应。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校门外的小吃街。付雪芝小口地吃着糕点，盛怀瑄吃着热干面，满脸都是笑。

“雪芝，你过的怎么样？”

“挺好的。”付雪芝笑笑。

“咱叔的老寒腿好点了吧。”

“买药寄回去了，也没有回信，寒假就知道效果了。你呢，瑄哥。”雪芝问。

“海阔天空任鸟飞，自由职业。”盛怀瑄信息满满地说。

“瑄哥，能继续复读吗？我其实可以等你。”雪芝盯着盛怀瑄问。

“雪芝，学是不会上了，大好时代，正式乘风破浪的时候。”

“好吧。瑄哥，咱们走走吧。”雪芝牵着盛怀瑄的手，步入校园的林荫小道。

僻静的小路，鲜花满地，隐藏着一堆激吻的年轻人。

“雪芝，我会带你看遍星辰大海的。”盛怀瑄搂着佳人说。

“瑄哥，我们有未来吗？”雪芝迷茫地问。

“一定是光明的未来。”盛怀瑄答道，感觉一切都能实现。

华灯已经初上。

“瑄哥，我们分手吧。”雪芝平静地望着盛怀瑄。

盛怀瑄觉得眼前的恋人是那么的遥远，虚幻。

“瑄哥，我的曾经心是你的，但是她现在在哪里，我也不知道，我们不是一个世界上的人了，你知道吗？”雪芝哭了。

“雪芝，相信我，我一定让你过上所有人都羡慕的生活。”盛怀瑄发誓说道。

“瑄哥，你不懂的，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我试过了，谈不到一起了，希望你能够记得我。”雪芝眼睛红红的。

“雪芝……”盛怀瑄无语凝噎。

“瑄哥，照顾好自己，我走了。”雪芝走了，没有回头。

留下盛怀瑄一人在风中凌乱。

很久。

罢了。

断舍离。

……

盛怀瑄回大伯家取了行李，默默地走向火车站。

火车咣次咣次四个小时后，盛怀瑄到达乌托邦火车站，再转乡镇班车，晃晃悠悠1个小时，回到镇上。

盛怀瑄不打算惊动镇上的三叔，决定自己走回去。

县道上有沥青，回村的乡道是土路。雨时一身泥，晴时两腿灰。

这些土路，前世无数次出现在盛怀瑄的梦里。

夏雨刚过，土路上野草茂盛，倒是没有了灰尘。路两旁稻田里的秧苗绿油油地茁壮成长，连成一片绿海，偶尔有几口鱼塘点缀其中，像一面面镜子。

山上是黑黝黝的松林，山下是黄绿相间的棉花地、玉米地。

盛怀瑄已经释怀，雪芝是他前世的一个梦，这一次，还是没有抓住。痛过两次，算不算已经麻木？

看着熟悉的田野、村庄、堰塘、河流，盛怀瑄辰不禁感慨。

人生正是一个围城，总想走出去，最后才发现，一直追求的，原来就是自己曾经怨恨的。

小时候，盛怀瑄最大的宏愿，就是走出乡村，远离这些泥巴路。现在重生回来，再走一趟泥巴路，盛怀瑄心情复杂。

近乡情怯。

盛怀瑄闻着老家的气息，一股别样的情绪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