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是我的朋友，他叫草上飞
人，已经到了。
但这人出现的地方很不一般，很不寻常。而且如果不细看，常人恐怕也察觉不到这人是何时出现，又何时离去的。
因为他不是出现在地上，而是天上。
铁马仰着头，看着踏在树枝上的男人冲着自己笑。
铁马也笑了。
在过去无数的日子里，铁马记得每一次面对眼前这个男人时都会笑。
只因，这个人实在是个很难让朋友不笑的人。
所以这人是铁马的朋友，且不止是朋友，还是铁马的下属，是游龙帮的帮众。
他叫草上飞。
草上飞的名字里有草，就像他的出身是个流民孤儿，一身粗麻长衫也显得像是穷巷子里游手好闲的小混混。
不过混混也有其独特的魅力，比如草上飞长的就很好看。
他的眉毛很淡，嘴唇很薄，鼻子很挺，眼眸像两颗繁星。
他额上还向下挂着两条寡淡长发，相貌不但俊朗柔和，一看就是很受少女青睐的青年。
草上飞的名字里，还有个‘飞’字。
这个字代表了他一向都在跑，跑的像飞，飞的很快，既彰显了绝顶的轻功，也令江湖人惊叹他的绝技‘一苇渡江’是江湖中最高超的轻功！
所以草上飞是江湖中极受高手敬佩的人物，而草上飞敬佩的人只有一个，就是铁马。
草上飞笑着打了个招呼：“我果然看错了。”
铁马也笑着说：“你也有看错的时候。”
草上飞踩着树叶微微飘荡，人也笑的像是春天的柳叶：“所以我回来就是为了确定我看错了。”
铁马坦然地说：“现在你看到了。”
“我看到了，你果然没死。”草上飞轻轻落下，走到铁马身前，“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回西京。”
铁马领会了他话中的含义，随即问：“西京城里是不是有很多人想我死？”
草上飞嘴里叼着草根，嘴角一翘卖了个关子：“不多。”
铁马当即补充：“但也不少。”
草上飞似很得意地说：“毕竟西京古城十三条街，游龙帮占着七条街那么久，很多吃不到葡萄的人总会苦巴巴地说葡萄太酸。”
铁马苦笑：“你可别忘了你也是吃葡萄的。”
草上飞吐掉草根，无辜地耸了耸：“但是现在我不但吃不到葡萄，葡萄园子也被他们给霸占了。”
铁马闻言褪去了笑容，神情转而担忧地问：“帮里的人还好吗？”
草上飞一听就瞪起眼，似乎极为生气地说：“你一提起那群畜生我就气，他们现在不但都叛变加入了其他帮派，还拿着通缉你的画像嚷嚷着要杀你领赏金！”
铁马没有回答，只是盯着草上飞。
草上飞被盯的一时也有些发毛，于是尴尬地笑着从怀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画像。
他再三声明：“我只是顺手拿了一张给你看看，就算他们给我再多银子，我也绝不会背叛你。”
铁马接过他递来的画像，看着里头口诛笔伐的讽刺字眼，轻轻地说：“我知道。”
他说的轻飘飘，可眼神里的悲伤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草上飞不禁沉默，他欲言又止似乎想安慰一句，可又不知该怎么安慰。
如果铁马是个黄花大闺女就好了，他最懂和少女打情骂俏，吵吵闹闹。
可铁马不是黄花大闺女，倒是站在一旁的紫竹吸引了草上飞的注意。
于是他吹了个悦耳的口哨，流里流气地说：“哟~好俏的尼姑。”
紫竹有些呆，纯净的眼眸看着草上飞，随即便礼貌地行了个佛礼：“阿弥陀佛，小僧尼法号紫竹。”
草上飞一听那悦耳的女声就神清气爽，他更张扬地靠近紫竹，细细地打量起来。
他问：“你是打哪来的？”
紫竹说：“从世外山来。”
草上飞好奇地问：“世外山在哪？”
紫竹说：“在南海。”
草上飞一听就没了兴致，扫兴地说：“那可太远了，我没兴趣。”
紫竹哑然闭口。
草上飞见她不说话，当即放肆地问：“那你们那是不是有很多小尼姑，个个还都长的跟你一样漂亮？”
紫竹头回被人夸漂亮，她很开心，脸都红了。
草上飞见她脸红起来就笑的更浓，紧接着说：“你大老远过来肯定没见过西京城长什么样，我带你去玩，去听街堂唱词，去看耍杂戏怎么样？”
他越说就凑的越近，紫竹看着对方那双深邃的大眼睛，还有那明朗的笑脸，脸登时越来越红。
她不敢在说话，草上飞就觉得捡到宝贝似的高兴，逗弄的兴致愈发浓。
但铁马看得出来紫竹不善言辞，于是打断草上飞说：“够了。”
铁马只要说够了，说明他已不想在听。
草上飞当然乖乖闭嘴，他最懂的就是观人心、看人心情说顺溜的话。
因为他不喜欢得罪人，若是实在得得罪人，那他就跑！
反正没人追的上他！
不过在铁马面前他不用跑，也不用担心被追。因为铁马总是会原谅他，理解他的胡作非为。
于是草上飞说：“你现在还是要进城？”
铁马点头：“对。”
草上飞为难地说：“可是你一进城就肯定会有很多人认出你，那么就难免会打起来，一打起来就是你一个人单打独斗一堆人，恐怕我还得帮你打架。”
铁马温和地笑着说：“我从来没见过你会帮人打架。”
草上飞讪笑着承认：“这倒是。”
铁马苦笑起来：“所以你就装作不知道，躲开就好。”
草上飞大笑起来拍了拍铁马的肩膀：“我最喜欢你这幅善解人意的样子。”
铁马还是苦笑。
紫竹见两人交谈这么友好，不禁好奇地问铁马：“他是你的朋友？”
铁马认真地点头，并介绍说：“他是我的朋友，他叫草上飞。”
紫竹看了看笑意亲和的草上飞，生怕他又说自己不懂，或是会令自己脸红的话，所以她连忙闭口不语。
草上飞则评价一句：“真是个有趣的小尼姑。”
他说着朝铁马挤眉弄眼，惹来铁马一个平静的眼神，当即住了嘴。
而后三人一起上路，朝着西京城前行。
一路上草上飞总是叽叽喳喳地逗弄紫竹，一会说这山漂亮，像你的眉毛，说这溪水清澈，像你眼睛。
而路过乡村农田，看着从冬市赶集回来的妇女，就说她们实在穿的太厚，哪像小尼姑一身素装尽显婀娜窈窕，凑近了一闻，还有沁鼻芳香。
这些话真是令紫竹一路上又羞又涩，在她眼里，草上飞就是个放荡不羁，油腔滑调的浪子。
不过她这一路走来，她却总觉得自己的心会噗通噗通跳的很快。
尤其是草上飞路遇野花随手一采，几步直勾勾地走过来就念叨着‘借花献佛’戴在她的耳畔，令她呼吸都急促几分。
这些动作温柔而细心，紫竹一路越走，头就越低，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她心里真的觉得草上飞是个好人，是个她会称做为‘朋友’的人。
而这一路虽走的不快，但西京城终究不会走路，只能停在原地等着人走进来。
西京城到了。
铁马还没进城，他就远远看到城门口的告示牌，以及贴满的通缉令！
悬赏，铁马。
赏银，万金！
一张画像八个字，简简单单就说明了意思。
一个人的头颅如果价值万金，想必世人都会趋之若鹜。
毕竟这年头世道混乱，如果杀一个人就能赚万金，对于寻常人、穷人、江湖侠客而言，谁肯错过？
所以铁马还没进城就已被人认出，大多都是寻常百姓！
但是百姓手里握着的是农具，不是武器！
那么他们见到腰跨刀，背携剑的铁马，又怎会看不出他是江湖中人？
而能被悬赏万金的人，还是个江湖侠客，那肯定说明此人不但武艺高强，还干过杀人放火的勾当！
无知的百姓总是会这么想。
毕竟在他们的认知里，一个人若是被通缉，那一定就是杀人如麻，作恶多端的恶人！
不过铁马没必要解释，不止是对这些百姓，包括那些鬼鬼祟祟偷偷窥视他的江湖侠客也一样。
毕竟铁马这个名字还是有分量的，尤其是他的刀！
所以他大方的走进城门！
守门将士不敢阻拦，纷纷退让。
铁马已踏上南门大街！
侠客们躲在街道两侧观望，只等哪个不怕死的人上去找死！
而这一幕没让人等太久。
不怕死的人总归是有的，并且已经拦住了铁马的去路！
不过不是一个，而是四面八方，大街小巷，乃至是民舍屋顶。
都站满了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