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哑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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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发出声音，不再像默片，或者监控。观众群中一阵激动，仿佛失聪的孩子第一次听见声响。只是，这种响动让毕鲲和毕家的律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
毕圣楠手拿口服液瓶子，扣掉软皮塞，费力的拔掉石蜡，拿出棉签，对着床头一个白瓷缸抹来抹去。
大厅地观众也未做出交头接耳的反应。他们在等待一场比平静地抹擦更戏剧化的毒杀，至少要是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看起来非常害怕才像在做坏事才算。
然而事实上，毕圣楠第一次尝试往一个白色瓷缸子上抹从实验室里带出的毒药水，吴嵌也在宿舍。
蝉鸣声又近又响，似乎就在窗斜边的大榆树上。苍蝇来去自由，嗡嗡的在腿上来来回回。夏天的宿舍楼，没有电扇，热的像个笼屉。
甄燕急急躁躁，趴在窗口指挥团支书仇贺和陈江旭，拿竹竿往树上捅。由于竹竿是从老教授菜园子里薅来的黄瓜架两根绑成的一根儿，被举起来的时候，在中间便失去了重力，歪斜着脑袋，晃晃悠悠总是无法命中。她不得不一边笑哈哈着指手画脚，一边揶揄，：“书呆子，仰起头智商就漏了；找绳儿多绑几圈，在中间。”
“风休雨霁蝉声噪，且袒胸襟完事空。我劝你袒露胸襟，接受它。”
“他妈晚上有耗子窸窸窣窣，白天有它哇哩哇啦，可算是造孽了。”甄燕爆粗口，看见竹竿像杠杆一样从中间敲下去，正落到旁边陈江旭头上，拍上手，笑的更响亮了。
杜丽从陈江旭手里得到一张《北京人在纽约》的海报，涂了一层胶水，在海报往下滑的时候，再按上一圈图钉。
吴嵌身穿碎花薄棉裙，正侧躺在床上，枕在自己的手臂上，蜷着腿，面朝墙壁睡午觉。她呼吸声均匀，一动不动，像是已经睡熟。
毕圣楠将瓷缸子边缘抹了一圈儿，将盖子丢上去。盯着吴嵌的床，左右看不顺眼，不满意地说，：“把别人熬这样，她倒是睡美了。”
“把王貌美叫过来，唱一段儿。”杜丽说，：“我是真想去一趟北戴河，但是被她搞的浑身都是负罪感，好像就她了不起，就她争做上进好青年，就她爱学，我们都是废物。”
“你是真没出息啊你是，就这心理素质，别人不动手你吓也吓死。”毕圣楠得意的说，：“校园乐团就是个草台班子，你看她忙忙活活，这演哪演，出了学校，谁认她弹的什么鬼东西。往外潲潲！碰我花了。”她抬手在甄燕屁股上拍了一下，给换了花盆的水仙挪了挪。
两个人你推我挤，打打闹闹。桌子腿也成了帮凶，擦着地面，划出刺耳的声音。这声音比三个人一起讨论另外一个人还让人心情舒畅，两人对视一笑，你推过来，我拖过去，直到楼下的人上来拍门才停下来。
毕圣楠不认为自己毕业后能用到课堂所学，但是她最感兴趣的部分是听老师讲化学成分的来历，作用，性质，哪两种元素碰见会产生什么样的形态等相关的内容。每当她盯着某种元素绿莹莹的火焰，便会陷入安静中。
这种绿色比春天河边最嫩的芽还绿，让她想起某天心血来潮，穿着很文艺的白色裙子，带着画报和颜料到北海公园写生。理科生，本不该喜欢这么柔软的东西，却对端坐在画板前的感觉心动的要命。
吴嵌也来了，坐在旁边。她瘦高，脖子很长，背挺的很直。纤细的手捏起画笔，很像那么回事儿。
一起动手调色的时候，业余的她们对着颜料盘搅来拌去，也调不出像河边阳光下那一抹柔嫩的绿。
散漫的日子终究是被打破，当吴嵌跟同样积极又忙碌的汪晶晶经常并肩齐驱地时候，毕圣楠一次比一次感到更疏远，这种疏远那么明显，不仅没有让吴嵌重视起来，反而让吴嵌更自由。一会儿参加马拉松，一会儿游泳考级，一会儿练习跳舞，一会儿又跑去了校乐队！
全世界的人好像就她在忙，在拼，一刻也不放松，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全被塞满！
她如此的忙，以至于每晚回到宿舍的时间便会很晚。即便是她蹑手蹑脚，静悄悄地关上房门。为了减轻爬上铺发出的吱嘎吱嘎声音，她特意准备了一把高高的凳子，踩凳子上去。听到有人发出不耐烦的叹气声，她马上一动不动。
但是，她还是让其他人越来越不满。不是声响的打扰，是她做的太多，所有人望尘莫及，想要睡觉缓解别人努力的危机，却不得不睁着眼等待另外一只靴子落地的时间，倍受折磨。
找不到合适的制止理由，宿舍的三个人便统一战线，抱团取暖。他她们几乎是轮流找麻烦，再同时挤兑她。
这天，毕圣楠例假，卫生带潮湿闷热，让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吴嵌又悄悄回来，便将她气的肚子一起一伏，气的耳朵燥热，浑身蹭了毛桃般难受。翻来覆去，咚咚作响。
“你这种状态打算到什么时候？”她终于忍不住，恶狠狠地问。
吴嵌没有说话，想让房间里尽快尘埃落定。
毕圣楠却不依不饶，：“要不你调宿舍，或者搬出去！”
还是没有声音。
“装聋作哑！”她踢了床板，蚊帐被黏糊糊的脚缠住。
闷热的夏夜，密不透风的蚊帐里，蒲扇随着睡意跌下，黏糊糊的汗意便冒出来。痱子粉和蚊香的味道，时不时被吹过来。男生宿舍里胆子比较大的人卷着凉席偷偷找空旷的地方睡，偶尔顺着夜风能听见他们偷偷的咳嗽声，大腿拍的噼噼声。
毕圣楠的注意力已经被周围的声音分散，没有人附和，等待的时间越来越长，终于顶不住沉沉的睡意，呼呼睡去。
2
张诚选通过监视器看到了观众对有声音频的反应，心里沉沉的甚至有些凌乱。跟预期中的不同，他们的关注点集中在三个人的对话上，也集中在吴嵌深夜回到宿舍跟传闻中吻合上，并没有着重关注毕圣楠手拿口服液瓶子在吴嵌的茶缸子上的动作。因为他们前期没有注意到镜头跳脱的瞬间，漏掉了毕圣楠服装的变化和取毒药的画面。
他抹了一把脸，中断了直播，短信提醒观众中吴嵌的支持者，：毕圣楠下毒的片段捕捉到。
一时间，吵闹声四起，一群人冲上后台气愤地冲过来。毕鲲虽还不明所以，却被来势汹汹的人群惹怒，毕圣楠的侄瞪着红通通的眼跳起来要扑上去动手。两个人将事情彻底闹的不可收场，音乐厅很快变成了危险的推搡事件。
毕圣楠杀人画面初曝光
热搜话题占据头版
但是，像张诚选担心的一样，当好奇心彻底被打来，真正关心案件结果的人反而少了。
热搜挂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便被知名制作人出轨多人的新闻热搜冲击下坠，像一个炮仗，飞起来，没有响。
陈江旭失踪了。
毕圣楠安静了。
吴嵌父母不得不开始担心。
张诚选又一夜不眠。
毕鹏，毕鲲以及毕家的重要人物悄悄聚在一起，像见识到了猫的绝招后变得更胆大的老鼠，释放毕圣楠丈夫和孩子们也要一起回国的信号。
余颂被打的视频经过律师了解情况，完全是另外一个样子。
余广辉说，：“她要求别人打她…她说被打的越疼觉得吴嵌活该。”
毕圣楠便更急切，：“把她带回来吧，外面不适合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