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爱丽的故事8

“他是你命定的劫数。朝前走，永远不要回头。”d城的女巫的声音又在脑海中。

从d城回来，才刚过了一个晚上，仿佛有一个世纪。

爱丽决定去医院。

B超室传出滴滴的声音。拿着检测仪的医生一脸严肃地盯着屏幕。询问爱丽一些事。爱丽一一作答。

“你起来吧，擦干，去诊室问问大夫。”女医生温柔地把纸巾递给爱丽。什么也不再说。“下一位。”爱丽识趣地离开了。

诊室外面的座椅上人山人海。挺着大肚子的女人。点头哈腰的男人。拿着检查结果的家属。形色匆匆的护士。哭着从医生诊室出来的准妈妈。

爱丽看着这一切。她无处可坐。

不远处点头哈腰的男人站在老婆身边，手里拿着老婆的包。包里鼓鼓囊囊的，塞满了需要的水杯、纸巾。女人的肚子已经不小，估计快要临盆了，脸上苍白、没有任何妆容，眼前周围明显的蝴蝶斑，看起来很劳累。头发凌乱地绑着，身上的外套已经藏不住她的肚子，胸前的衣服上滴了几滴油。男人站在身边不知所措。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会儿看看她，和她说几句，没有得到回应。女人一脸嫌弃。一会儿看看电子屏幕，焦急地等着号码的出现。几分钟后，男人就站到远处，打电话去了。打了足足十分钟。第二个电话又开始了，这次没有停下的意思。男人的脸上浮现出音乐的笑容。像是表达感谢。像是表达欣赏。

另一对情侣像是大学生。女孩子扎着高高的马尾。长款的衣服穿到膝盖，一双小白鞋，清爽别致。俩人站在饮水机的周围。女孩子拼命地灌水。趴在男生的怀里，跺着脚撒娇。男生搂着她的腰，晃动着，甜蜜地亲亲。生活还没有把刀横在他们之间。一切都看起来欣欣向荣。不知道该为他们感到高兴，还是应该同情。

如果他在。爱丽在他身边，也是撒娇的模样。不。如果他在，他也不会陪她到医院。每一次的见面都是小心翼翼的。

“135号许爱丽到5诊室。”

电子屏幕亮起了135号许爱丽。刚才点头哈腰的站在老婆身后打电话的男人听到广播的声音看向了电子屏，扫了一眼，又继续把视线转回脚下，电话还在继续。

电脑叫号的声音暂停了诊室刚才的窸窣。随着确认了姓名，窸窣声又继续。

爱丽敲了敲诊室的门。进去坐下。年老的女医生拿起了爱丽的B超诊单。

“多大了？”

“24岁。”

“嗯，还年轻，还有机会。”

女医生扶了扶垂在鼻梁上的眼镜。那是老花镜。调整了一下而后的口罩绳，重新挂上，眼镜上起了雾气。又重新耷拉回鼻梁上。

爱丽没有作声。

“B超的结果不理想。宝宝的心脏发育不太好，缺了一块儿。你再重新复查一下吧。”女医生看了爱丽，爱丽没有接话。女医生的语调温柔下来。

“年轻，还是有很多机会的。是有点残忍，你得接受。生下来受罪的是孩子和你。你的家属来了吗？你们商量下，尽快手术。”

“哦，哦，我……”

爱丽的天感觉破了一个洞。

那个洞是天使的翅膀不小心划破的。天使带着一束天竺葵来找妈妈，找到了爱丽。可惜，天竺葵被忘记了。天使着急地回去拿天竺葵了。天使的翅膀把爱丽的天戳了一个洞。这个洞越变越大。起初，带走了他。后来，带走了宝宝。

不是玫瑰呢。

是这样吗？

“谢谢医生。”爱丽离开了诊室。

“145号张嘉佳。”电子屏再次响起。

打电话的男士终于抬起了头，盯着电子屏，斜挂的帆布包从肩膀上滑下来，来不及去调整，赶忙去搀扶着前面的大肚孕妇。

漫长的排队。这么多的孕妇。冷酷的季节。

爱丽没有回家，去了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