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新来的律师

克劳狄乌斯的生活便是到处奔走，接触各种各样的人物，因此俱乐部还是他最常去的地方。

又是到了每周固定的演讲讨论的时间，克劳狄乌斯正和朗西埃坐在一张酒桌上淡淡的喝着茶，克劳狄乌斯对这里的主要人物都很熟悉，除了几位本就小有名气的人物外，还有一些在公众层面虽然没什么名声，但是同样博学、见解深刻的一批人。克莱门特就属于这类人物，作为一名拥有一间小印刷厂的小老板，克莱门特的人脉可谓十分广泛，但由于常常专心于工作的事务，他并不是这里的常客，但是随着时间久了，大家都知道俱乐部里有这么个人，而克莱门特经常给俱乐部添置一些书籍，使得他在俱乐部的成员中赢得了一定的名声。

克莱门特一走进门来，便看见了克劳狄乌斯，两人在俱乐部都是资格较老的成员来了，亲切的打了招呼。但克劳狄乌斯还注意到，有一个陌生的面孔跟着克莱门特进来了。此人梳妆打扮都十分细致，表情有些严肃却又面带微笑，走起路来十分精神。对于这样一个人物，克劳狄乌斯不禁有些好奇。他不由得向身边的人打听了一番，却发现他们都不认识这个人。

“看来是新来的。”克劳狄乌斯心想。

今天的演讲者是柏格森，一位学识渊博的写作者，他的题目是《论自由》。这是一个很大的话题，但许多人都相信柏格森有能力做出详尽的阐述。柏格森先生先是以一个十分日常的例子引入了话题，作为演讲的老手，他很快便用一个幽默的反讽逗笑了众人。紧接着他又很快将这个例子与一个精妙的观点联系起来，不仅令众人啧啧称奇。克劳狄乌斯觉得说的也不错，便看来那位新来的陌生人一眼。但令他惊讶的是，这位新来的公民不仅没有任何赞赏的表情，反而收起了微笑，眼神中流露出了严厉的批判色彩。只见他拿出一本小本子，似乎是在记录演讲中的某些观点。

柏格森的演讲的主题是讨论自由，他将自由定义为人与人之间的界限问题，是个人与群体之间的边界，只要在不侵犯群体利益的前提下，个人将享有最充分的自由。柏格森的话发自肺腑，为人们的行为做了充分的辩护，很快便打动了众人。当柏格森结束了他的高论后，多数人都鼓掌表示赞同。

“有什么意见和补充吗？”柏格森对众人询问道。

“柏格森先生，我有一些疑问。”

大家都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此人正是那位新来的人物，而介于几乎没有人认识他，人们都对于这位初来乍到就敢于质疑的人物表示好奇。

“怎么称呼？”

“希尔伯特，马丁·希尔伯特。”那人回答。

“好的，公民希尔伯特，你有什么疑问吗？”柏格森颇为自信的说道。

“哦，我确实有一些疑问，公民柏格森。”

“请讲。”

“关于你的演讲的主题，你谈论到自由是一个社会问题，这点我非常认同，确实如此，但是，当你提到，自由指的是在不侵犯共同体的前提下个人行动的权利，我认为这里说的不充分。”

这句反对引起了众人的惊异，不过他们都希望听听这位新来者的论述。

见众人的反应良好，希尔伯特便接着说下去：“或以为，法律是共同体意志的反应，可是，只有当秩序真正合乎理性时，秩序的规则才是值得遵循，如果秩序与我们理性的自由相冲突，那么这座共同体就是需要改变的。”

人们很少听见有人这样论说，但是这样的思想出现，却又是极具影响力的。在过去著名的思想者中，只有绰号“浪子”的居斯特提出过类似的观点，而居斯特之所以赢得“浪子”这个称号，是因为他的一生飘忽不定，尽管出入过上流社会，却也从事过贫贱的工作，他与几个女人有过孩子，但是他把他们都送进了孤儿所。

见人们仍然没有回应，希尔伯特便自行打了个圆场：“当然，我深信关于人类精神领域的事物，还有许多工作要做，至少，他还不是一座业已建成的大厦。”

“您说的对，公民希尔伯特，这也是我们存在的意义。”柏格森希望不要冷场，接着又有几个人提出了一些质疑，他们的观点多少都收到了希尔伯特的话语的启发。发言结束后，又有几人找到了希尔伯特交谈，其中就包括朗西埃，他把克劳狄乌斯抛在一边。克劳狄乌斯则并没有急着去拜会这位新人物，他观察着朗西埃与希尔伯特交谈，尽管两人的年龄相仿，希尔伯特却明显看起来更为老成。

聚会结束后，克劳狄乌斯拦住了克莱门特。

“这位公民希尔伯特，是个怎样的人物，你应该了解吧？”

“你完全没有必要担心这位人物，要我说，他简直是个活圣人。”克莱门特感叹道，而这样的描述更激起了克劳狄乌斯的好奇。“请你不要低估这位年轻人，这里的人或许还没有怎么听说过他，但是在城的另一边他已经是一位小有名气的人物了。”

“他是做什么的？”

“律师，先是学习法学，然后为底层的穷人打官司，而且大多都能取胜，为此得罪了不少权贵人物，却在低等级的人中享有广泛的威望。最近为了拓展业务，在我们这边附近也开了一家事务所，那边的事务所已经有人打理了。”

“这么说我好像听说过他，从一位权贵的嘴里不经意流露出来的。那确实是个勇敢的人物，也不缺乏智慧。”克劳狄乌斯评价道。

“是啊，而且他还是个博学的人，传言曰他还见过晚年的居斯特，两人促膝长谈了一番。”

“怪不得他的观点总是让我联想到居斯特，不过居斯特只是个思想家，这个人可是一位实干者。他以后应该会常来俱乐部吧？”

“看情况，毕竟今天我只是介绍他来这里看看，说不定能够找到志同道合的人物，或者就是提供帮助的人物也行，我觉得他今天还是与很多人相谈甚欢的。”

“改天我也该认识认识他了。”克劳狄乌斯说。

“人们都该认识认识他。”克莱门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