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掌心，有她的心跳
“酥糖，那边有飞船的模拟器。”
顾南星说着，像是发现了一个好玩的玩具，于是拉着他的胳膊，朝着包间里陈列的太空舱走去。
打开门之后，能看到里面有两个躺着的座位，周身的屏幕上分布着投影设备。
她在座位上躺下，有些迫不及待。
苏棠也跟着在她身旁躺下。
黑暗的空间里，耳畔能清晰地听到少女的呼吸声。
她呵出的气息柔柔吹拂在他的耳边。
紧接着，VR眼睛中的影像再次变换。
周围的环境，俨然变成了科幻电影中太空船的驾驶舱。
显示着各种数据的仪表盘，被分割成数块的显示屏幕，甚至还有操纵杆。
“系好安全带。”
顾南星拉着操纵杆，小脸有些认真。
仿佛两人现在真的架着太空船在航行。
“啊？哦。”
苏棠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座位上还配备着安全带，不由得惊叹着这设备的真实。
随着顾南星的操纵，太空舱开始左右摇晃起来。
座椅后面的按摩仪器还模拟出了飞行器告诉飞行时的推背感。
以及发动机的轰鸣，船舱的震动。
“哇，这也太逼真了。”
苏棠下意识地惊呼起来。
“嘻嘻。”
顾南星看着他激动的样子，浅浅笑着。
显示屏上的景物变成了飞速掠过的流云和蓝天。
“即将飞出大气层。”
飞船内部的AI提示音响了起来。
苏棠往身侧的屏幕张望，在下方看到了渐渐远离的陆地板块和山川河流。
这一瞬间，他真的有种自己成为了宇航员，正在远离地球的错觉。
背负着神圣的使命，代表着人类文明迈出前进的脚步，探索广袤无垠的太空。
同时，还有一种远离了世界的孤独。
他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碧绿的极光。
绿色的极光中，夹杂着蓝、紫、红，犹如彩虹。
”那是极光吗？真美。”
苏棠喃喃地道。
“是的，爸爸陪我去挪威看过。”
身旁的顾南星说道。
“我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没关系，我去过。”
“我录了视频，等我回家了发给你看。”
顾南星说。
少女的语气带着一种不知世故的天真。
她并没有炫耀的意思，只是在说这个世界很大，你没去过也没关系的。
我可以当你的眼睛，将我去过的地方分享给你。
这样，你也能拥有走遍世界的快乐。
“好。”
苏棠微微颔首。
“不过，极光是怎么来的呢？”
“这个解释起来有点复杂，你听我慢慢说。”
顾南星慢悠悠地讲解起来。
“在一张纸下面放一块磁铁，然后在纸面撒上铁屑，铁屑会沿着磁力线的轨迹排列。”
“其实磁力线是不可见的。磁力线从磁铁的一极出发绕过磁铁，然后消失于另一极。”
“磁场就是所有磁力线的集合。”
“当两块磁铁的同极对在一起时，它们的磁力线就会互相排斥，表现出来的现象就是将纸上的铁屑推开。”
“地球也有两个磁极，一个南磁极，一个北磁极。磁力线从南磁极出发，绕过地球进入北磁极。”
“从太阳发出的质子在经过地球时，会被地球磁场捕获，并沿着地球磁场穿过大气层。”
“这些质子与氧原子、氮原子相互碰撞，并使之发出荧光，这就是北极光。”
“北极光之所以是弧形，是因为它是沿着地球的磁力线分布的。”
“就像纸上的铁屑沿着磁力线分布一样。”
听完顾南星的解释，苏棠顿时恍然，发自内心地感慨道:“顾同学，你懂得真多。”
听到苏棠的夸奖，顾南星有些骄傲地皱了皱精巧的琼鼻。
飞船驶离了地球，眼前的景象进入太空。
随着镜头的不断拉进，月球上面的环形山，火星的球面，土星的光环，木星的条纹都清晰可见。
“有陨石!”
刚刚忙着和苏棠说话，顾南星看到迎面飞来的陨石，仓促反应起来。
她赶忙拉动操纵杆，太空舱往一侧倾去，显示器上的画面也呈现超过60％的倾斜。
“啊！”
顾南星座位上的安全带卡扣没有锁好，这下直接弹开。
她的身子往一侧倾倒，直接压在了苏棠的身上。
太空舱漂浮在宇宙中，像是要驶向光年之外。
无数死去的星辰匆匆经过。
苏棠和顾南星的脸几乎贴在一起。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缓慢，仿佛无限接近于黑洞。
她眨了眨眼，眨眼时颤动的眼睫毛分明可数。
她的嘴唇贴合在苏棠的侧脸，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温润的触感。
那种感觉很温暖，很柔软。
她的脸颊渐渐变得滚烫，呵出的气息也是，迷乱得扑打在苏棠的脸上。
少女的整个身体都压在了他身上。
苏棠试着伸手去扶住失衡的她，手掌却抵住了某处柔软。
手心里，有她的心跳。
砰!砰!
“啊！”
少女反后知后觉发出尖叫，似乎是反射弧有点长。
这是苏棠第一次在这个清冷如人偶的女孩脸上，看到如此生动的表情。
她有些惊慌失措，墨色的灵动眼眸里盈满了淡淡的水雾，像是从草丛里跳出来遇到了人类的小鹿。
除此之外，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羞恼。
少女的粉拳攥了起来，似乎有点想打他。
“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
苏棠说完，竟然有些可耻的贪恋。
贪恋掌心的那份温暖和柔软。
顾南星只是抿着嘴看着他，有些委屈。
“那个，陨石又来了。”
苏棠弱弱地道。
顾南星闻言，赶忙握着操纵杆避开。
前往星空深处的旅途中，她握着操纵杆左右腾挪，在陨石带中穿行。
“这个好好玩，能不能让我玩一下？”
苏棠看得也有些心动。
“哼，不给你玩!”
顾南星撅着小嘴，显然还生着闷气。
但她生气的样子也不惹人讨厌，而是给人一种孩子气。
“让我玩一会儿嘛。”
苏棠笑着央求起来。
她沉默了半晌，嘟着嘴道:“明天，两个布丁。”
“好。”
苏棠听着她的要求，欣然应允。
见苏棠答应得这么干脆，顾南星还在想，是不是自己要得太少了。
应该再加一个的。
她松开操纵杆，将安全带的锁扣扣紧。
苏棠兴致勃勃地拉动操纵杆，险之又险地避开左右的陨石。
感受着飞船的轻微摇晃，他笑得格外开心。
“哇，这个真好玩。”
“竟然还有宇宙海盗舰队？”
“看我把它们都打下来!”
苏棠按动操纵杆下方的按钮，操纵杆上面的保险盖立刻弹起，露出了里面的武器按钮。
显示器上也出现了移动的准星光标。
“嗖嗖嗖!”
他一边操纵船身左右躲闪，一边按下武器发射键。
两侧的镭射炮一齐开火，将视线中的外星舰队纷纷击落。
“还可以这样玩吗？”
顾南星瞪大了眼睛。
“嗯？你不知道吗？”
苏棠只是握着手柄摸索了一下，就发现了这个太空舱搭载了武器系统。
整个设备其实就是一台大型的游戏机。
“我以为只能躲猫猫呢，以前遇到它们只能跑。”
顾南星傻傻地道。
在玩游戏上，她是个十足的小白。
“你都玩了这么久了，该我玩了吧!”
发现了这台设备的新功能，她显得很是激动。
“好，给你。”
苏棠顺着她的性子，跟哄小孩似的。
看着她脸上露出的孩童般的笑容，苏棠也会感到愉悦。
突然，所有的光芒都消失了。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看不到边际的巨大黑洞。
黑洞边沿的光线呈现出弯曲的质感。
根据广义相对论，当背景光源发出的光在引力场附近经过时，光线会像通过透镜一样发生弯曲，这就是引力透镜。
“黑洞是由弯曲的时间和弯曲的空间构成的。”
顾南星停了下来。
她看着视线中的巨大黑洞，声音渐渐变得缥缈。
“它们不包含物质，但是却有表面，被称作“事件视界”，或简称“视界”。”
“没有东西可以逃离它们，这也是它们之所以如此漆黑的原因。”
“根据爱因斯坦的时间弯曲理论，任何事物都倾向于去往时间流逝最慢的地方，因为引力会将其拉向那个地方。”
“时间流逝得越慢，引力就越强。”
“在地球上，时间每天只会变慢几微秒，所以引力的强度适中。”
“而在一颗中子星的表面，时间流逝的速度每天会减慢几个小时，所以那里的引力是非常强的。”
“而黑洞的表面，时间流逝已经停止，所以那里的引力非常大，以至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逃离，包括光。”
黑暗中，少女低声呓语着，只留给苏棠一个隐约的轮廓。
接着，飞船被黑洞吞没。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耀眼的白光。
眼前的世界充盈着明亮的白光。
“你与芥子携带者的精神产生高度共鸣。”
“现已进入芥子:【虚无】的领域。”
“当前可兑换奖励次数:3”
“商店内已解锁新物品，请注意查收。”
耳畔的提示音还在回响，苏棠愣了片刻。
紧接着，白光消散。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被风沙掩盖的世界。
空气中弥漫着的沙尘吹拂在脸上，打得脸颊生疼。
大片的玉米地覆盖在黄土之上，就像衣不蔽体的岣嵝老人身上仅有的遮羞布。
一簇烈火在夜幕下燃烧，秋葵的灰烬在风中飘扬。
“这里是……”
苏棠对眼前的景象有些陌生。
但他知道这里是顾南星的意识世界。
他所看到的东西，都是她内心的真实映射。
就像他在林朝颜的内心世界里看到游戏中的古代树森林一样。
“电影《星际穿越》里的世界。”
顾南星悠悠地道。
“你能意识到自己处在意识世界里？”
苏棠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我来这里很多次了。”
她很是平静地打量着这里的每一处风景。
漆黑的无人机巡弋在翠绿的玉米地上方，像是迷路的蜻蜓。
“在你来之前，我在这里都是一个人。”
顾南星看向头顶的夜空，风沙将她的发丝和白裙吹得凌乱。
“你好像一点也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苏棠对她的平静有些出乎意料。
“因为你脑子不正常。”
顾南星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尖，淡淡地道。
“我始终觉得，执迷于探寻内在世界的人，精神都有问题。”
“所以我和人群保持着距离，没有奢望过别人能理解我。”
“只有你这种脑子有问题的人，才会来招惹我。”
说完，她抬起头看了苏棠一眼。
眼里的情绪有些复杂，说不上是感激，还是埋怨。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吧。”
苏棠微笑着颔首。
他总觉得脑回路相似的人，一定会朝着彼此靠近，不论有意还是无意。
就像两块相互吸引的磁铁。
你只需要将它们放在那儿，它们就会合在一起。
“我没有看过这部电影，能跟我说说这个世界是怎样的吗？”
苏棠一边走，一边问顾南星。
“地球上出现了枯萎病，它依存于氮气。而氮气占了地球气体的78％，所以它几乎杀死了地球上所有的农作物。”
“水稻、小麦、秋葵都不例外。”
“能种植的农作物只剩下玉米。”
“人类面料粮食危机，所以全民开始务农。”
顾南星看着那片玉米地，柔声说道。
苏棠:“为什么只剩下玉米？”
顾南星这才发现，原来苏棠不会的东西也特别多，并不像她以为的那样无所不知。
“玉米是能在恶劣环境下保持较高产量的作物，而且玉米也是人类驯化最成功的谷物。”
“电影里的玉米经过了更多的基因改造，能更好抵挡枯萎病，但设定上也就能维持几十年。”
“所以几十年后，地球上的植物就会灭绝，氧气消失，人类就会灭亡？”
苏棠问。
“是的，为了寻找适合人类生存的新家园，人类制造了飞船永恒号。”
“可是距离地球最近的星球也要40光年，人类的飞船根本无法抵达吧？”
“在土星附近出现了一个奇点。”
“通过奇点，人类有很大的可能找到宜居的星球。”
“飞船上的补给品能支撑两年，进入休眠仓，也可以维持十年的时间。”
“如果穿过奇点发现的星球适合宜居，那么飞船就会给地球发送信号，等待救援。”
顾南星解释道。
“可如果不适合呢？”
“那宇航员就会被放弃，孤独地死在遥远的星球上。”
听完顾南星的回答，苏棠心里突然一堵。
死在距离地球亿万光年之外的地方。
没有人听到自己的声音，不管怎样大声呼救都无济于事。
“可即便如此，人类还是要选择出发吧。”
苏棠释然地笑了笑。
“嗯，是不是很绝望？”
顾南星看向头顶群星璀璨的天空。
“没有啊，我觉得很浪漫。”
苏棠轻轻摇头。
“浪漫？”
她有些不解。
“这种敢于战胜绝望的勇气，是人类身上最浪漫的品质。”
苏棠微微眯着眼。
“每当我想起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正在为了人类的文明添砖加瓦。”
“我就觉得人类真是一种浪漫的种族。”
“明明这么渺小，却不甘渺小。努力探寻着这个世界，思考着自己在宇宙中的位置。”
苏棠和她一起看着头顶的星空，温柔地笑着。
“没有人类的宇宙，未免有些黯然失色。”
“所以啊，人生来并不是虚无的。”
顾南星闻言，突然觉得有些感动。
“人生来并不是虚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