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已经是一九五一年的暑假时节，方鸿渐的书稿《寻梦》终于完成了初稿，在写作过程中，康晓明对书稿进行了错别字与书的情节逻辑问题进行了修正，方鸿渐非常感动。
前几天他收到苏文纨他们的书信，得知，赵辛楣已经调回到上海，目前在市公安局工作，任副局长，刚好安顿完毕。李彦蓉也调到上海军区工作。
苏文纨也如愿调到上海大学继续从事教学，任教授，还是学校学位委员会副主任委员。赵志远教授也调到华山医院肝胆外科工作，同时还是华东医学院教授。他们的儿子也上小学了。
唐晓芙也调到上海，与赵辛楣成了同事，在安全处任副处长，主管情报与肃清上海国民党潜伏的敌特工作。刘祉清调到了华东医学院从事医学教育，任教授。
他们还表示，在今年底，找个机会来施南年望他与康晓明，同时他们收到他的书稿，写得很好，只是有些情节目前还不宜公开，要进行修改，叫他在两个月完成，苏文纨在信中说，她已经与新文艺周主编交流过，修改好了他们好及时发稿，方鸿渐得到他们的消息后，特别的高兴。
吃过晚饭，给康晓明说了一下，自己出去走走。深冬时节，方鸿渐他一个人，慢步走在学校后面的一条小路上，小路的尽头便是一片松树林，林中也没有什么杂草与剌蓬，都是一片棕色的松针，走在上面软软的，还有一点打滑，不注意还得摔跟头。他走着走着，就闻到一股特别舒服的香味，他想了一会，这是兰花香，他在无锡老家的花农家中闻过这种香味，特别舒服，他还记得那花农家中兰花特别多，他不内行，也认不得是什么品种，最让他记得的就是一盆叫大富贵的，兰叶扭曲，叶长约一尺，叶宽约四分，花特别好看，象荷花瓣。他下意识在向周围寻找，在一棵松树下，看到一丛兰花，外形有点象那兰农家的大富贵，只是兰叶不扭曲，开有三杆花，花很特别，雪白无杂点，非常香，他感觉比那兰农家的还要香些，他走上前蹲下去，轻轻地将那丛兰花从松针下的泥土中慢慢的弄了出来，又用松针、地木衣（一种很细软的植物，长在土上或石头上）将兰花根轻轻地包起来，不让她受伤，他想，我将你带回去，种在书房的窗台上，一定是一件美事，说不定今后我还多一个爱好，养植兰花，闻着她的香味，品着她飘逸的叶姿，还可激发我写作的灵感呢。
“晓明，去给我弄个花盆来，我得到了一丛好兰花呢，我还去弄点山泥回来种她。”他还未进门就高声向屋里喊道。
康晓明来到门口，接过方鸿渐手中的兰花，一看，“鸿渐，好花呢，是一个春兰白花素呢！”。
“兰花还有什么门道吗？”方鸿渐向康晓明问道。
“有哟，多得很，我们这一带兰花多，虽然种的人不多，但种兰花的人都是些高手，他们兰花种植、鉴别都很在行的，哪天有空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就知道了。好，我去给你弄花盆，你去山上弄些土回来，主要是松毛下的那一层很松软的土哈。”
苏文纨来信了，大意是，周主编说他的《寻梦》书稿文词优美，情节精彩动人，很有思想深度，也是一部激励年轻人积极向上的好书，新文艺已经采用，自下月号头版发稿，一期只能发一个部分，三万字左右，大约发完需要十八期发完，应该有很好的发行量，到时出版一个单行本，如果有时间的话还可作一些修正与补充。再就是大约地在春节前，她已经与唐晓芙、赵辛楣约好了，他们六人将来施南来拜见康老先生，也来看望他们，要做好接待准备，还特别强调不得用公家的钱接待他们，现在是新中国了，不能象他们在军统、中统时那样用政府的费用，当然这对方鸿渐、康晓明来说这不是什么问题的。另如果他们方便，可以一道回上海，再去拜见他的父母、周先生，还有他们的父母，再回吴锡老家过春节，当然要邀请康老先生两位一起过去。
方鸿渐将苏文纨的来信告知了康晓明，康晓明也十分高兴，他们就去告诉父母，今年将去吴锡老家过春节，年前在上海玩一下，两老人也十分的高兴，吩咐他们做好有关准备，还有就是去拜见的礼物，不能俗气，又要有面子。
方鸿渐准备了八份礼物，每份礼物是：烧好皮并洗好的上等土家坐礅（猪后臀）腊肉十斤、上等楠竹笋干两斤、六家岭贡茶两斤、土家阴米五斤，两斤野生羊肚菌干。一份寄到吴锡老家父亲查收，七份寄给上海苏文纨查收，并附信说请帮收下放在她家，等他们回上海后拜访他们时送上。
方鸿渐办理完礼品寄送回来，他儿子就递给他一封信，他一看上从咸云县寄来的，字迹是孙柔嘉的，他拆开，信中的大意是：方校长，我在你们的大力帮助下，目前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刘医生真是一个神医呀，没想到中药这样的神奇，我去医院检查过几次，病灶在逐渐缩小，不舒服的症状也基本消失了。你们给我那么多的钱也还余有不少的，加上我的工资，我也用不了多少，前些时间，我们学校的一个女孩子，家中突发意外，父母均去了，现她就成了了个孤儿，生活十分困难，她就不想读书了，她十分的聪明，原读书也很用功，成绩也好，我看不下去，她乡下仅有一个叔叔，也不管她，就决定帮助她，我将她从乡下接到县里，暂时住在我家，供她继续上学，经过一个多月来，我们两现感情也十分要好，我也有意收她为干女的想法，暂时还未征求她的意见，也想请你帮参考下。我感觉我一个人难以长期维持，想请你加入，帮她成长与上学，不知你意下如何，当然如你有困难那就算了，我再想办法。
“晓明，你过来，孙小姐来的信，有一个事，想请我们帮忙。”方鸿渐向正在做饭的康晓明道。
“我马上来。”康晓明入下手中的活儿，便来到书房，接过方鸿渐递过来的信，快速读完，便说：“我认为我们应该为孙小姐一起帮助一下这女孩子，我支持你的，你想，当初你不是大姐他们帮助，能有你今天吗？是不，我们以后的日子中，适当节约一点，你再多写点东西，弄点稿费，应该不是问题的。“
“谢谢晓明对我的解与支持。”方鸿渐对康晓明说道。
“那我这样安排，你看如何？我们一月资助一百块钱给孙老师，她自己因身体也还要钱吃药，不是很宽松，孩子上学费用不高，主要是生活费这些开销，应该是够了。”方鸿渐向康晓是表示道。
“我认为可以，我们尽量减少孙老师的压力，这样她也轻松一点，让她主要负责孩子日常管理。”
“我还有一个想法，你看要得，鸿渐。”康晓明对方鸿渐说。
“你说说。”
“我们来想法，将孙老师从咸云县里调到施南来，我想让她去民政部门工作，从事社会救助这块，还可通过政府救助这方面来减少一些资金压力，如有多的钱，还可帮助更多的人。”
“这个想法是好，如何能弄好呢？”方鸿渐问道。
“这也不急，我想待开年后，我去长一下民政局，找找有关领导，看看弄得好不，如果弄得好，我们再告诉孙老师，弄不好就算了。”
“那就这样吧，哦，你最近准备一下，也告诉爸爸他们也准备一下，在腊月十五我们就动身去上海，陪爸爸他们逛一下上海，同时也去拜访赵爸、周爸他们后，就回吴锡老家过年，礼物我已经寄出去了，免得我们带在路上不方便。”
时间一晃就到了腊月十五，方鸿渐一行五人，当天下午就到了巴东码头，晚上搭上了重庆下来开往上海的船，他们盘算着，大致在腊二十二日晚上才能到上海，方鸿渐在走前已经电报告诉了赵辛楣，他们出发的日子及抵上海的时间，一路上他们饱览了长江两岸的风光，也减少了不少旅途的疲劳。
腊月二十二日晚上十一点半，船终于抵达上海码头，赵辛楣他们早就在那等候着，就将他们接到了苏文纨家里。
二十三日早上，赵辛楣、苏文纨、唐晓芙过来与方鸿渐他们商量如何安排，方鸿渐就先将给他们的礼物一一分发，如此到说道“今明天我们去拜访赵爸、唐爸、苏爸、周爸，明天陪爸爸他们在上海玩一下，后天或大后天就回吴锡老家过年，你们看要得不，年前时间也很紧的，近来到处往来的人也多。”方鸿渐对他们说道。
“这样安排可以，大后天我们也去吴锡，拜见方爸妈，再回来过年。应该没什么问题。”赵辛楣对方鸿渐道。
“要得，我没意见，不知道大姐夫、大嫂、祉清有空不。”唐晓芙道。
“这样，他们都很忙，两位医生近来医院病人多，大嫂也忙得很，如去不了，就算了，待以后有时间再去也可，你们看如何？”方鸿渐问他们。
“可以。”赵辛楣他们回复道。
二十七日，下午，方鸿渐一家人，送走赵辛楣他们一行后，就准备过年的事了。
方鸿渐吃完年夜饭，与儿子、侄儿他们放完爆竹、烟花回来，躺在床上，思考着年后的安排，打算初二起程到上海去周家拜年，当然晓明的父母也一同前往，因时间关系，他们去周家拜年后，就从上海坐船返回施南，这是他到家当晚就与父母商量好了的。
关于孙老师资助那女孩之事，他一直在想，是否要告诉大哥他们，告诉他们，也会平加他们的负担，不告诉他们，今后他们知道了一定会责怪他的，他心里正在核计这事该怎么办，他走到卧室外的阳台上，看到周围到处都还有人在放爆竹、烟花，新中国的年味还是很浓厚的。最后方鸿渐决定晓明上来后征求一下她的意见再说。经过与康晓明商量，他们一致同意还是告诉大哥他们，到上海给周爸拜年时找个机会。
正月初十傍晚，方鸿渐一行终于回到施南的家中，旅途的疲劳，他们应付了一下晚餐就休息去了。
窗户外有一缕微弱的光亮进来，弄醒了方鸿渐，他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表，才五点半，康晓明还睡得很深，他依然躺着，脑子里想到，大哥他们真的太伟大了，当他告诉他们关于帮助那女孩的事时，他们没有一点犹豫，非常爽快地答应，他们决定每人每年拿出来一千块，交孙老师处保管用于那女孩的生活及上学用度，当然如女孩生病什么的，也可在那些钱中支付的。要他回施南后将这些情况告诉孙老师，他们帮助那女孩到大学毕业。至于将孙老师调到施南来的事，他们同意帮，叫他俩在施南想办法，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现在是新中国了，也不能象原来在国民政府时那样，还是得遵守组织纪律的。
“鸿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康晓明下班回来就对方鸿渐说道。
“什么好消息，你快说呀。”方鸿渐急忙问道，心里盘算着，可能是孙老师的事有着落了。
“我今天去民政局，找了领导，向他们说了孙老师的情况，他们很感动，同意调来，叫我们去问一下孙老师本人的意见，还是要尊重她。那你看你找个时间去一下咸云，问一下孙老师的意思，如果她愿意，我再去向民政局领导汇报，办理调动这些手续。”
“那好，我明天去学校安排一下，后天去咸云。”方鸿渐对康晓明道。
“孙老师，有人找你，说是你原来的同事。”门卫老李来到孙柔嘉办公室对她说。
“谢谢老李哈，他在哪？”孙柔嘉站起来问老李。
“他在门卫室的”
“那好，谢谢了老李。”
“不客气的，孙老师。”
“哎哟，是方校长，是什么风将你吹来的，辛苦了。”孙柔嘉客气的笑着对方鸿渐道。
“刚才到，从施南来，专门来看看你！”
“谢谢，走，去我宿舍坐吧。”
“孙老师，今天来，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上次接到你的信，我非常感动，你都这样困难，又加上身体不好，还做那样的善举，我去上海过年，将这事与大哥他们说了，他们也很感动，现在他们也加入帮助这孩子，你说好不好。未及时回信，别怪我哈。”
“那太谢谢你了，也谢谢他们，真的让我好感动呀。”孙柔嘉脸上顿时显出了红润的颜色，非常的激动。
“我们商量后是这样的安排，我们四兄妹，每人每年出资一千块，将钱款交给你，由你来完成资助孩子的事，辛苦你日常管理她，你就不出钱，因你还得将你的身体养好，祉清也说了你的病情好转情况，他说也是一个奇迹，说你还得坚持治疗，按时检查，如方便的话，找时间去上海他亲自给你诊脉，调整处方，让治疗更适合目前的状态，可能疗效要好些。另外还有一个事，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我接到你的信后，与晓明商量了一下，她提议，如你能到施南去工作，换一个工作岗位，对你的身体治疗与孩子上学都有好处，你认为如何？”。方鸿渐很认真地对孙柔嘉说。
“关于孩子的事，太谢谢你们了，我管一下她日常没有问题，就是给他弄下饭、洗洗衣服什么的，这孩子身体也很好，没有生过病，应该没有问题的。我到施南去，我也没有什么办法调过去，到什么单位我也不知道，我也没什么能力，我只会教点书。”孙柔嘉有点吃惊向方鸿渐说道。
“我家晓明与我商量后，她去找了民政局的领导，将你的相关情况说了，希望他们能将你调到民政局，你去了可从事社会救助工作这块，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大问题，熟悉一下有关政策上手也很快的，他们说征求一下你本人的意见，如果愿意的话，其他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按组织程序办理就行了。如果你调过去了，孩子上学的事，我来办理，你就放心好，你看如何？”方鸿渐望着孙柔嘉说。
“那太谢你们了，如果能调过去，我没有意见，我也愿意去从事那样的工作，请你回复一下那边的领导。”
“那好，我回去告诉晓明，叫她再去给领导回信，尽早将这事办好，你就等消息吧。”
清明节过后，天气也很明朗，施南的气温也升得较快，非常温和。孙柔嘉也调到了民政局社会救助科来了，民政局也为她安排了宿舍，她征求了孩子的意见，孩子同意认她为妈妈，孙柔嘉非常的高兴，收了孩子为养女。经方鸿渐找有关单位协调，也将孩子转学到他们学校附近的石龙中学就读。
这孩子是咸云武至村人，姓黄，她叫黄紫芸，已经十四岁了，非常的清秀文静，身材高挑，有一点唐晓芙当年的影子，方鸿渐见她的的印象。在孙柔嘉的建议下，方鸿渐、康晓明同意，黄紫芸叫方鸿渐舅舅，叫康晓明舅妈，与方致宁相见，她比致宁要大，两人相见后也感觉有一种亲热感，从此他们两家往来也多了，黄紫芸到施南后，性格也开朗了不少，读书也更用功了，成绩上升了不少，都成了年级前列。
孙柔嘉每月都向方鸿渐汇报一下上月黄紫芸的费用支出，她做得特别仔细，生活费用她俩一半、紫芸的衣物及学习用品、学费、医药费等记入资助资金开支，其他就由她自己承担，紫芸日常的零花钱没有记入开支，由她全部承担，方鸿渐说她承担多了，她说她一个月工资也少，她能承担没有问题的，孩子也非常听话，也不乱花钱，家中的零食她都吃得很少，她也没操什么心，她俩日常也过得很开心。还对方鸿渐说了一件事，她说今年暑假，她想回上海去看望一下父母与弟弟他们，她自到三闾大学后就没有回过上海，心里还有些愧疚的，虽说父母自小对她都没法与弟弟相比，但她也不应该这样记恨他们，再就是到上海后要去当面拜访赵辛楣、苏文纨、唐晓芙，当面感谢他们的的帮助，一是自己，二是代表孩子，如果她不在施南期间，想请他们照顾一下紫芸。
方鸿渐表示，她尽管放心前去，一是好好与父母、弟弟团聚一下，再就去找祉清看看病情，调整一下治疗方案。现在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目前也还年轻，遇到合适的人了，还是成个家，这样生活也好些。孙柔嘉表示，她有了紫芸，不打算再找了，她觉得现在这种状态也很好的，也非常感谢他们的关心，她说自己也会好好的生活下去，认真做好现在的工作，现在紫芸就是她的未来，方鸿渐想她可能不考虑再找人，怕对紫芸不好，影响她的成长，也不是不无道理，也不好再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