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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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墨的黑暗突然间变成了淡红，我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让我忙又闭上眼。
我缓缓地睁开眼睛，逐渐适应那耀眼的亮光，我微眯着眼、皱着眉头看四周。天亮了，今天的阳光好刺眼啊，温度也好热。
原本盖在身上的薄被子不知为何出现在了床脚的地板上。我是个很怕热的人，睡着的时候没有打开冷气真是一大失策。不过这也不能怪我，浓浓的困意强压着我，没有睡在地板上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实在是太热了，浑身都是黏答答的汗水，很不舒服。我带着换洗衣物进入浴室，洗了个热水澡。洗完澡出来，我看了看客厅墙上的挂钟，中午十二点。客厅的餐桌上放着饭菜，餐桌上放着一张便条纸，上面说妈妈她去打工了，让我把桌上的饭菜放微波炉里热热吃了。
鞋柜上的抽纸，玄关门前的餐椅和垃圾桶都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可是，我记得……是梦吗？还是妈妈将它们放回了原位？如果是妈妈做的，妈妈不会觉得疑惑吗？明明抽纸、餐椅和垃圾桶不应该出现在鞋柜上和玄关门前的。妈妈留下的便条上没有提及此事，应该不需要解释吧，那样就有点麻烦了。
头发还没干透的我坐在餐桌上吃饭，吃饭的时候突然想起感冒药还没吃。我习惯性地吸了吸鼻子，很通畅，头也不晕了，嗓子也不疼了，我的感冒居然睡了一觉就好了？！真是个奇迹呢。是因为没开空调，浑身出汗的缘故吗？妈妈常说，感冒的时候出点汗很快就会好了。
我忘了前一天与那女孩儿的对话内容，一如既往。
我坐在餐桌旁，低垂着头默默地扒着饭，想着关于她的事情。
只有我能看到的女孩儿，只有我能与女孩儿正常交流，只能透过猫眼看到女孩儿的身影，只有透过猫眼看着女孩儿才能听到她的声音。
这是幻觉吧？虽然我梦想着有她那样的我的幻想产物陪伴着我，但是理性告诉我她的出现表示我的精神出现了问题。到底该不该去找医生呢？
我用筷子扒了一口饭放到嘴里，牙齿咬到的只有木质筷子。脑海里想着关于那个女孩儿的问题，不知不觉中就扒完了碗里的饭。
端起空碗进入厨房前，我瞥了一眼玄关门上的那个小小的孔洞。洗碗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一个可以记住和女孩儿的交谈内容的办法——用中性笔记录在笔记本上。
想到这个方法之后，我慌里慌张地将洗好的碗筷丢在瓷制台上，拿好了纸笔走到玄关门前。
我透过猫眼，看到了女孩儿，我在笔记本上记录下我看到的女孩儿的形象。
“你好，我的感冒完全好了。”
记录下女孩儿的形象之后，我盯着猫眼向女孩儿打招呼，我可以短时间不看笔记本，写出的字也能清楚可辨。
我开始将我与她的对话简洁明了地记录在笔记本上。
“你好啊，你睡得真够久的呢。”
“咦？你怎么知道我一直在睡觉？”
“就是知道啦。”
女孩儿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但从猫眼中看到的女孩儿的欢快笑容，大致可以猜测出正常的人会用比较轻快的语气说出这句话。我将这一疑点也记录在笔记本上。
“你记得我们昨天的对话吗？我一点都记不得了。”
“记得啊。你说要去看心理医生，不想再看见我了。”
猫眼中的她佯装可怜，但语气仍旧毫无生气，波澜不惊。
“哦。跟我刚才想得差不多。”
“你好过分，明明人家就只有你了。”
“你只是我幻想出来的，你并不存在，你应该知道的。你的出现恰恰说明我生病了，继续让你这样出现在我眼前，我的脑子会出问题的。虽说这样的理由很自私，但是这是人类的共性啊。”
我的视线下移，盯着猫眼中女孩儿的脚边。在她的耳中，我的语气很是无奈吧。明明从前那么渴望有人可以陪伴我左右，与我交谈，与我保持距离，独属于我一人。
“我知道啊，可是你不会觉得困惑吗。你幻想的产物可以出现在你脑海之外的地方吗。为什么你能用眼睛看到我。为什么你能用耳朵听到我的声音。这不就说明我逃离了你的脑海，开始影响你的现实生活了吗。
我是被迫的，被迫离开你的脑海，被迫影响你的现实生活，至于是谁迫使我这样做的，你将来会知道的。
虽说我是被迫的，但这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在帮助你。迫使我的那位想通过我来帮助你，当然，那位对你的帮助远远不止于此。那位是爱你的，就像耶和华爱他的子民那样，额这么说有点不合适……
算了，那位让我代为转告你：‘即便你身陷险境，你也不会是孤身一人。’你可不是一个人哦，过去不是，现在不是，未来……也不会是。记住重点哦，不是‘不是’，而是‘不会是’。”
我简洁明了地在笔记本上记录下这一大段不明所以的话。女孩儿口中的“那位”将会在不久的将来亲自降临，告诉我将这女孩儿带到我面前，并让她影响我的现实世界的原因，我有这样的一种感觉。我对“那位”的真实身份丝毫不感兴趣，却不知原因为何，大概又是我的潜意识在搞鬼吧。
“你说得好慢，你在照顾我的写字速度吗？”
我停下了手中的中性笔，甩了甩右手腕。
“对啊，要不然你以为是为什么。”
“我以为你是属于字斟句酌的那种人呢。啊，忘了，你不是人。”
“这一大段话就好像直接输入我的脑海里了，我就直接照着脑子里出现的念出来罢了。”
“可是，幻想出来的人会有‘脑海’吗？你就是从我的脑海里出来的啊。”
“不知道。”
“好敷衍哦。”
“无关敷不敷衍，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嘛。”
猫眼中的女孩儿鼓起双颊，眉头微微皱起，眼神变得黯淡。
“你是我一直渴望拥有的，我不想独自一人，所以我创造了你。你是属于我的，独属于我，对吧？”
“嗯。你创造了我，我因你而诞生。你很脆弱，我察觉得到。我知道你的思想，我知道你的内心是孤独的、敏感的、易碎的。我会尽我所能地保护你。”
我停下了手中的笔，眼睛离开猫眼。我低头看着笔记本上写的内容，每个字都很工整，但是从整页的美观程度来说，简直就是一团糟。不过这也不会有什么影响，至少能看清所写内容。
我抬起头，目光投向猫眼。
猫眼中的女孩儿在廊道里翩翩起舞，舞姿说不出的优雅，那跃动的身影冲击着我那幼小的心灵。
我睁大双眼，整张脸都贴在房门上。
不知为何，我的右脸颊痒痒的，右手向右脸颊缓缓摸去，右手指的触感让我毕生难忘，湿润、温热。
一场舞蹈竟让我流出滚烫的泪水，这是此前我未曾经历过的。我将这次难得的不明原因的泪以文字的形式记录在我的笔记本里。
舞毕。女孩儿面向着我，微微鞠躬行了一礼，姿势端庄优雅，毫无瑕疵，丝毫不显做作。
“我跳得好看吗。”
“好看，太好看了。虽然看不懂，但是很优雅呢。你是跟谁学的呢？”
我相当好奇我所构想出来的虚幻人物居然会跳舞，还跳得如此优雅美妙。她是和谁学的呢？
“没有人教我啊，我只是随心所欲地跳罢了。那么今天的聊天时间到此为止吧，改天再见喽。”
“为什么？难道还有……”
我话还没说完，门铃声响起，再看猫眼，一个大叔站在猫眼外，几乎整张脸都贴在猫眼上，凶神恶煞的，左边的嘴角有一道疤痕，很短但很清楚。我才不会开门呢。
原本我以为我与她的聊天是有时间限制的，原来是房门外有人来就代表聊天结束了啊，好像我们说的都是不能被外人知道的秘密一样。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有点激动呢。
门铃声停了下来，转而响起了敲门声。我再次透过猫眼看外面的廊道，爸爸在廊道中央，刚才那个长相凶恶的男人站在爸爸的身后。除此之外，还有两位叔叔，有一位曾经见过，好像是爸爸曾经的战友。
廊道里的声控灯亮了起来，透过廊道另一侧的玻璃门，可以看见外面的天空已经略显昏暗了，与女孩儿聊天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我将笔记本和黑笔放在鞋柜上，打开了门，迎爸爸和那三位叔叔进门。
“妈妈呢？”
爸爸一进门就问我妈妈在哪里，再看三位叔叔，估计爸爸今晚请这三位叔叔来家吃饭。
“打工还没回来呢。”
“哦，行。这三个人是爸爸的战友，今晚来家里吃饭，来，打个招呼。”
听到爸爸这么说之后，我依次面向三位叔叔点头问好。那位长相凶恶的叔叔面朝我露出了温暖的笑容，嘴角的伤疤在他温暖的笑容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果然看人不能只看外表啊。对不起，叔叔，我误会你了。我在心里默默地向这位叔叔道歉。
爸爸将三位到访的叔叔让进餐桌椅里，和他们寒暄。
因为妈妈还没回来，所以招待客人的工作就落到了我的头上。
我去书房抓了一把白茶叶放在茶壶里烧开，爸爸曾经告诉过我，泡白茶的时候要先用水过滤一遍，我照做了。
五个纸杯，装了四杯白茶和一杯白开水。我一手一个杯子分两趟端到爸爸和三位叔叔面前。端完四杯白茶后，我端起那杯白开水坐到了沙发上，一边吹着热水，一边看电影。由于餐桌放在大厅里，坐在餐桌旁的人也能清晰听到电视发出的声音。为了不吵到爸爸和三位叔叔交谈，我将电视调到只有我能听到的音量。
手中的水还剩差不多一半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透过猫眼查看，是妈妈，打开门后，妈妈看见餐桌旁坐满了人，手捂着嘴发出一声惊呼。
“啊，今晚上聚餐啊，我给忙活忘了。唉，我这脑子。”
三位客人见此忙起身招呼说没事。
我与妈妈进入厨房准备晚饭，爸爸则与三位曾经的战友坐在餐桌旁闲聊。
妈妈做好的饭菜由我端上餐桌。我给自己盛了一碗饭，将菜用筷子夹进碗里之后，我端着自己的碗坐到了沙发上，一边看着电影，一边端着碗扒饭吃。
“来餐桌上吃吧，端着吃不舒服。”
那个嘴角有一道伤疤的叔叔见此，热心地邀我去餐桌旁用餐。对不起叔叔，我竟然用外表来判断你不是好人。我再次在心里向这位叔叔道歉。
“不用了，我喜欢边看电影边吃饭。”
我略显羞涩地解释道。
“不用管，小孩子就喜欢这样。”
妈妈一脸微笑地对那位叔叔说道。才不是呢，即使长大成人，我也会这样吃饭。我在心里反驳妈妈的话。
看着电影吃饭，不知不觉中碗里就空空如也了。我自己刷了碗，叔叔们见此，直夸我是个好孩子，只不过他们夸奖的时候变得口齿不清。我转头看向餐桌，不知何时，桌上多了两瓶空的白酒瓶，再看爸爸和叔叔们，面部通红，都喝得醉醺醺的了。
“吃得有点撑了，我出去转转消消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