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再战关宁军
子正（午夜）时刻，天空竟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雨声愈来愈大，渐渐的成了瓢泼大雨，伴随着微弱雷声。
气氛愈发显得沉重，在身边将领不断的低喝声中，负责此次突围的兵卒们无一人言语，任凭雨水拍打在身上，只握紧手中的长矛钢刀，低着头快速地朝北前进。
沿途经过几个埋尸体的深坑，其早已被雨水填充，仅漂浮在上面的残肢断臂仍证实这里有着惨不忍睹的一幕。
看着突然袭来的大雨，一些将领前往面见亳候，后营大将李过希望可以暂缓突围的时间，但却被李过一一驳斥。
见竟有将领畏战，他索性扔掉身上蓑衣，站在山岗望着冒雨行进的大军愤恨道：“大雨降临，正是敌军放松警惕，戒备松懈之时。加上有夜色掩护，只要我军突围路线得当，将士浴血搏杀，如此必然可以一举冲破敌军防线，解我大军危难！尔等竟在此刻有退缩想法，难道都想葬身在这固安吗？！！”
旋即，一把抽出腰刀狠狠插在面前空地之上，厉声道：“有此良机，乃是上天馈赠我等！再有言退缩者，去问我手中战刀！”
面对李过这一举动，顿时震慑住众人。
忙高呼誓死力战，将领们这才收回退缩之心，明白今日只有死战，这才作罢纷纷返回各自所部备军亲临不久后的血战。
此次突围分为三路，左路由谷可成率两万兵马向北突围，争取打开缺口，尔后直接渡河。右路则由大将后营果毅将军张能率一万兵马大张声势进攻永清县，同时在左路突围成功作后军抵御追兵，而中路则由李过率一万人马亲自坐镇，以待时机。
确如李过所想，因大雨磅礴故敌军确实放松了警惕，以往壕沟后方必有大量敌军巡视，今夜等了好久也不见有敌军兵卒巡防。
因此李过信心极大，看着眼前的壕沟陷阱，挥手命众各营将领组织兵卒迅速挖取泥土，然后用扁担抬起一篓篓湿润的泥土，全部倾倒在了壕沟上面。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那壕沟已被掩盖到可以同时通过几十人的宽度。
见状，李过立即命各营将领尽快前进，同时着悍将牛万才率几千精锐先行前去敌军大营，为后续大军前进拖住敌军。
路过看着前些日子造成大顺众多伤亡的壕沟陷阱，此刻竟被如此轻松解决，不禁诚心感谢上天，能给予大顺一个如此突围的时机。
反观清军这边，负责防守固安县东面，也是最接近顺军大营的防线，乃是吴三桂麾下大将杨坤。其身边亦有多尔衮亲信，巴牙喇纛（后称护军统领）谭泰率一千精兵随其一同守卫此道防线，同样亦有监视吴三桂之责。
为防止顺贼突围同时也为报破关之仇，杨坤竟派兵抓来附近穷苦百姓为其扩建壕沟，建造拒马。
为赶工期，轻则棍棒相加，重则斩首威慑，逼迫百姓们日夜挖掘壕沟，高强度的工作活活累死几百名百姓。
即便如此，杨坤仍再次派出将领率兵前往周边县城抓人。
在足有上千名百姓累死的代价下，一道让顺军为之奋力冲杀五次，折损兵马数千，仍未能突破的防线终于建成。
半个月的时间折腾下来，顺军彻底没了动静，清军这边也松懈许多。
加之今夜突降大雨，气温骤降，令众多吴军士卒感到瑟瑟发抖，只得紧紧搂住衣物躲在兵帐内簇拥在一起取暖。
生火取暖的薪柴寥寥无几，大部分除被最上层的将领拿去外，其余的柴火全被满洲兵拿走，几乎没有给吴军留多少。
即便如此，面对满洲兵的淫威，这些曾手上皆有满洲兵性命的关宁军们此刻竟没半点反抗的念头，只得争抢那带着热气的小米粥，随后窝在兵帐中抱团取暖。
“他奶奶的，这贼军被咱围困了这么多天，竟然还不肯投降。再不投降，这天气简直是要冻死爷爷我了。”
说话的是一个参将，他正躲在一处岗楼下与身边千总聊着天，不断搓着手，剁着脚。寒气逐渐侵袭着身上的甲胄，从甲片缝隙中钻了进去，搞得他不停哆嗦，连连哈出几口白气来。
见自家大人这般冷的发颤，那千总也实在撑不住，不由望了眼远处冒着微弱火光的满洲兵兵帐，不禁恨恨啐了一口。
“狗日的满洲兵，凭什么他们就有衣物和柴火？兄弟们就连一点东西都分不上，都快冻死了，要我说还不如不降呢。”
“说什么呢你！”
伴随着肩膀一痛，那千总被吴军参将狠狠锤了一拳，忙扫了眼四周，见无人才提醒道：“你不想活了？咱现在的身份是清军，一旦让那满洲兵听到，就算伯爷也保不了你！”
“小的错了，再不敢乱说。”
谦卑地说了句好话，千总不由叹了口气，只觉心中十分憋屈。
每想到曾经堂堂大明精锐，关宁军，如今成了这般凄惨模样。
正心烦意乱之际，不经意间瞥向防线外围，突然发现似乎有些不对劲，忙冒雨走出岗哨向南竭力望去。
大雨倾盆之下，他隐隐约约看到雨中似乎正有大队人马朝这里冲来，尔后随着视线逐渐的逼近，如黑色洪水般涌来的顺军兵卒蜂拥而至，竟是无数举刀冲杀而来的贼军。
刹那间惊慌遍布全身，立即转头大呼：“贼军突围了！”
却不料下一刻，一支刺破无数雨珠的利箭破空而来，直接洞穿了这千总的喉咙。
紧接着，大量顺军的弓箭手靠近吴军兵帐后，无数箭矢如同大雨般化作利刃纷纷落下，立时便将无数守在石墙后面的吴军兵卒尽数射杀，刹那间响起一片片的惨叫声。
那参将刚拔出刀试图引兵抵挡，却被数支利箭插遍全身，向后倒在地上。
因这一声大喝，兵帐内抱团取暖的吴军立时反应过来，赶忙抄起兵器不顾大雨冲向外面，试图拦住突围的贼军。
方冲出兵帐，便被大雨遮掩了视线，令无数兵卒如同无头苍蝇般根本无法看清敌人在何方，只听到四面八方皆不断响起贼军突围的杀喊声。
直到一群举着长矛长刀的顺军兵卒叫喊着大步杀来，吴军这才知晓顺军突围方向，在副将胡亮及时率亲兵四处呐喊重振军心之下，两方人马迅速厮杀在一起。
谷可成一马当先，奋力呐喊声中大刀落下，在将无数滴雨水砍成两半后，也将阻挡在前方的一名吴军暴虐般砍去头颅。
吴军与顺军狠狠重重撞向对方，随后朝对方不停地挥舞着战刀，血液飞溅，惨叫声不绝于耳。
曾作为明军精锐的关宁军自是极为强硬，竟间连将数次翻越石墙的顺军轮番击退，一些杀上头的关宁军双眼血红，直接翻过石墙，与冲过来的顺军厮杀在一起。
由于大雨倾盆，导致关宁军的火铳并不能使用，因此只得抡起大刀与之短兵相接。
一关宁军参将高魁双手抡起大锤，冲入顺军阵中，犹入无人之境，顷刻间扫除无数顺军，周围顺军一时间竟丝毫近不了身。
一道道鲜血飘洒在空中，溅落在地面后迅速被雨水冲散，但紧接着便又是无数的鲜血伴随着凌厉的寒光迸射而出，顷刻间便汇聚成一条血河顺流而下。
而右路负责进攻的永清县的张能，也不顾大雨，当即命大军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