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帝国的暗色天幕
秉持着修建者的战争理念，不朽堡垒的一砖一瓦都是按照标准的防御建筑修筑摆放的，险峻到只要两个弩手站在相邻的两栋建筑顶部就能用交叉火力封锁一整条街道，
以墙垛为垣，地道为界，狭窄逼仄到连一辆马车都没办法快速从路中间跑过的【诺斯威尔下城区】更是【不朽堡垒】错综复杂，蜿蜒扭曲的代名词。
在诺斯威尔下城区有自己的一套社会规则，时而漂起一具浮尸或是几条断肢的恶臭下水道之上，社会秩序由各个幕后势力扶持的社团和暴力组织共同维持，
只讲利益，丝毫不讲情面地贯彻着诺克萨斯实力至上的法则。
这里也是诺克萨斯最见不得光的地方，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着非法交易在暗处进行，也有人在悄无声息的进入失踪名单，
而之所以在诺克萨斯的帝都堂而皇之地保留这么一处法外之地，按照帝国皇帝达克威尔的意思来讲，只是为了让生活在帝都的年轻人有一次体验战争和残酷的机会。
这里是帝国年轻一代的试炼之地，不需要前往遥远的帝国边境，只要在下城区生活一天就能明白在这个世界上，自己是吃肉的狼还是被吃的羊，亦或是能够从被吃的羊变成吃狼的猛虎。
作为不朽堡垒中城区的一名青年治安官，即便是已经从身经百战的父亲那里学到了如何跟揣着匕首的小偷和拉弓引箭的强盗打交道，即便是已经在下城区建立了相对稳定的人脉关系，阿莱克斯还是不愿意涉足下城区，
或者说，但凡是治安官，就没有一个人对不朽堡垒的下城区抱有好感，因为这里不止生活着逃犯和强盗，还生活着伟大帝国那整洁的街道上根本看不到的乞丐和孤儿。
换上一身无法标识身份的衣服，阿莱克斯又在外面罩了一层下城区再常见不过的褐色斗篷，
青年腰胯长剑左配短匕，浑身上下只露着一张不少熟人都认识的脸，迈步走入诺斯威尔下城区。
这里可不认什么治安官不治安官的，他的脸和手中的剑才是最好的通行证。
轻车熟路地来到跟他的父亲算是兄弟的‘铁臂波尔多’的地盘上，看着已经围了一圈看好戏的人，阿莱克斯的心头一跳，
只见片区老大诺里斯正面沉如水地看着帮派打手把一具具尸体像是丢垃圾一样丢上马车的后车板，没过一分钟就堆满了一车，专门负责处理尸体的马夫甩动缰绳，驽马便缓慢地迈开步子。
血腥味越来越浓厚，赌馆里还有更多死于非命的尸体被人抬着丢出来，其中有不少是阿莱克斯认识的熟面孔，凌晨的时候还打过招呼，此刻却沦为冰冷的尸体，说死就死了。
更让他感到脊背发寒的是，他在新抛出来的面孔中看到了伽吉鲁和波尔多的尸体。
凌晨的时候他得到消息，从伽吉鲁的手中拿到戒指，就把伽吉鲁安排在了波尔多的赌馆暗房中避风头……
消息是怎么走漏出去的？连波尔多这样的狠角色都扛不住，他和斯维因调查的东西到底有多可怕？
“快抬走！一大早就让我处理这么多的死人，真是晦气！”
本该让诺里斯怒发冲冠的屠杀就这么没头没尾地被处理掉了，虽然诺里斯没说主语，阿莱克斯也能猜到是下城区真正的掌控者在命令诺里斯擦屁股。
后果有些严重，他兜不住，必须尽快跟斯维因说明利害关系。
阿莱克斯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想要离开，却没想到身后已经是站了一个面色苍白的瘦高男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男人挡着自己的去路，带着病态的惨白面色，死鱼眼眨也不眨地看过来，像是征询似的开口道。
“阿莱克斯？”
“那是谁？”
阿莱克斯面露疑惑之色，斗篷下已经是准备拔出短匕。
男人却是笑着张开嘴巴吐出一股烟气，阿莱克斯猝不及防地吸入鼻中，
像是咒语一样低沉晦涩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阿莱克斯的眼神渐渐变得涣散而空洞，在身体摇晃的时候被男人轻轻扶住。
男人的嘴唇轻颤，语调像是未曾发生过变化。
“阿莱克斯？”
“是我。”
男人笑了笑。
“跟我走吧，有人要见你。”
“好。”
……
“杰里柯·斯维因，呵呵，了不起的小鬼，竟是能咬住我们的尾巴这么长时间都不松口。”
“那这件事情……”
“既然是斯维因家族的家事，那就交给汉萨尔夫妇自己处理吧。”
……
“杰里柯·斯维因，你在哪里？我怎么找不到你？这里好黑啊！”
“任何见到我的人都会死，斯维因，你也会死！”
“嘎！嘎！嘎！”
迷失在黑暗之中的好友阿莱克斯，会说话的诅咒婚戒，十分突兀的报丧乌鸦，
父亲与母亲知晓阿莱克斯失踪后脸上的淡漠笑意。
一连串的噩梦彻底搅碎了杰里柯·斯维因的睡眠，冷汗淋淋的少年坐直身体，撩起额前湿润的发丝，扭头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窗外。
像是有一道黑影从窗外一闪而过，细看之下又像是幻觉一样，窗外只有清冷的月和满天繁星。
斯维因却是知道，这不是幻觉，
在诺克萨斯，正有一道遮天黑幕暗中腐蚀着这个伟大的国家，连阿莱克斯这样优秀的帝国治安官都没办法逃离它的毒手，在古德温之前他就有所察觉，只是一直没有拿到证据。
而现在，他的敌人已经不准备掩饰什么了。
他接近了这黑暗，黑暗便毫不留情地带走了他唯一的朋友，或许只是因为‘斯维因’这个名字，他才有在床上做噩梦的机会。
在黑暗中，他好像听到了它的狂笑。
夜风吹来，斯维因感受到了困顿的寒意，血液却违逆地加速流动，让他的思绪更加敏捷，也更加冰冷。
总有一个人有足够大的权力，也有足够多的理由把这黑暗的天幕撕开。
少年回过头，看向墙壁上挂着的人物油画，那是一个坐在黑曜石王座上，屹立于帝国最高处的威严男人。
“阿莱克斯，你说的对，我真的是一个没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