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的货币争论

通过这种方式，在英国纸币可以与皇家财政部发行的金属货币相互交换。原则上，纸币代表的是银行存款中的黄金，可以随时赎回。但事实上，在正常的商业活动中不需要这样。吊诡的是，常态被打破时，这一点反而变得清晰起来——在1797～1821年英国与法国的斗争中，英格兰银行暂停了其纸币的可兑换性（即将它们兑换成黄金的权利）。法国大革命政府发行的纸币——“纸券”的价值暴跌，导致持有英镑债权的法国人纷纷兑付，将黄金运出英国。当法国在1797年的军事胜利引发英国银行的挤兑时，许多当地银行的黄金储备都已耗尽，它们不得不向英格兰银行借款。可兑换性的暂停，使得货币黄金在英国和其他国家之间流动，而英国国内则以纸币进行交易。

1815年拿破仑战败时，英国的物价水平比1797年的高出22%以上。这种不可兑换的纸币的印刷数量是由财政部和英格兰银行决定的，而不是由存储在英格兰银行里的金条决定的，对这种纸币的使用是造成通货膨胀的原因吗？这个问题曾经引发一场关于通货膨胀原因的大辩论。

在这场辩论中，继斯密之后最重要的英国经济学家大卫·李嘉图认为，自由发行纸币以偿还政府债务和支付战争费用，扩大了相对于实际商品生产的货币供应量，导致了价格的上涨。议会成立了一个金块委员会来研究这个问题。这个委员会得出结论，认为所谓的金块主义者的观点是正确的，即货币供应量必须与经济体系中商品货币（金块）的实际数量保持一致，以防止货币过剩对价格造成扭曲。

1821年纸币的可兑换性恢复后，争论又卷土重来。由经济学家和国会议员组成的所谓通货学派坚持认为，在现有的金属货币和纸币混用的情况下，现行的金本位制要求纸币的发行必须与实际的黄金储备对应地扩张和收缩，这是一个比简单的可兑换性更严格的要求。作为其反对派——“银行学派”的主要成员，托马斯·图克（Thomas Tooke）是一名成功的金融家和经济学家，虽然他最初也是一名金块主义者，但经过多年的统计研究和分析，完成了六卷本的《关于价格和货币流通状况的历史》之后，他改变了自己的立场。图克认为，价格上涨和下跌是系统性经济运行的一个方面，19世纪初的通货膨胀是由于收成不好、战争对经济的破坏、法国对英国贸易的封锁等造成的。和之前的辩论一样，最终还是金块主义者一方取得了胜利，1844年的《英格兰银行条例》确立了通货学派提出的对纸币发行的限制。

两百年后，西方又爆发了一场关于2021年初通货膨胀发生原因的争论：这到底是由于货币供应量过大引发的需求过剩，还是由于世界贸易的行情特征所致呢？就本质而言，这和19世纪的那场争论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