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币驱逐良币

事实上，仅仅是使用铸币，就会磨损它们的材质，降低它们的商品价值，但它们的官方面值仍然保持不变。作为价值表征的货币代表的价值与作为一块贵重金属的实际价值之间的差异，后来从一种被称作格雷欣定律（Gresham's Law）的现象中得到了证实，这个定律即所谓的“劣币驱逐良币”：完整价值的铸币将从流通中消失，作为物质财富被囤积起来，而它们在商业中的地位则会被相对象征性的货币所取代。

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的金融顾问托马斯·格雷欣建议她，由于亨利八世对货币进行了“大贬值”，在不提高税收的情况下增加了国库持有的（名义）货币，用贱金属取代了货币中40%的银，所以，“你所有的优质贵金属都被运出了你的王国”，留下贬值的银币来完成货币的工作。货币的商品价值的下降，引起了英格兰国内价格的巨大通货膨胀，因为一定面值的铸币需要更多的铸币才能构成一定的价值；此外，这还造成了安特卫普布料市场上英镑汇率的恶化，这对作为主要的羊毛出口国的英国而言至关重要。

伊丽莎白采纳了格雷欣的建议。她将一英镑的价值定为四盎司白银，所有流通的铸币都被收回，重新加以铸造。尽管币值不稳定时有发生，但“英镑的价值在1560～1561年被伊丽莎白一世稳定了下来……英镑的内在价值一直维持到1920年或1931年。”4有趣的是，虽然16世纪末英镑的升值增加了英国出口商的收入，但对英国国内价格水平的影响却微乎其微。在这个时候，货币价值和物价水平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直接了。而且，正如布罗代尔所言，英镑长期以来的稳定至少要部分归功于英国经济的成功，而不是任何的货币操纵。作为回报，价值稳定的货币使人们更有可能对合同产生信心，从而使信贷易于获取，因为贷款将被完整偿还，包括那些借给君主的贷款，从而使经济得到发展。

17世纪后期，英国银币再次被减损和磨削，损失了高达50%的银。此时，随着格雷欣定律再次将白银驱逐出市场，黄金取代了白银，一跃成为英国货币体系的商品基础，由于艾萨克·牛顿推行的重新铸造政策，此时的英国货币体系再次被稳定了下来。即使是17世纪末的收成不好，以及对法战争的费用引发的重大经济危机也被成功地克服了。到这个时候，正如我们将在下文看到的，金属货币开始逐渐被纸币所取代，以另一种方式提出了货币价值的问题。

正如卡尔·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关于货币的讨论中所解释的那样：“既然货币流通本身使铸币的实际含量同名义含量分离，使铸币的金属存在同它的职能存在分离，那么在货币流通中就隐藏着一种可能性：可以用其他材料做的记号或用象征来代替金属货币执行铸币的职能。”5纸币无疑节省了材料，也带来了便利。但是，又是什么决定了纯象征性货币的价值？它又是如何影响用货币表示的价格水平的呢？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的经验表明，纸币既可以保持货币的价值，也可以引起破坏性的通货膨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