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文殊菩萨像
“前面就是了！”
郑所丞指着前方一处寻常的院落，眉头却紧皱在一起，显得心事重重。
“我说老郑，别摆着一张臭脸，前面又不是你老婆背着你偷人的地方，至于吗？”王所丞一双蒲扇般的大手，连连拍在郑所丞的背上，啪啪作响。
陆宏很肯定，这老小子在报刚才郑所丞说漏嘴的仇，他最是小心眼了。
“要真是我随你去捉奸便好了，最起码还能把人堵在床上，我出出力把你老婆的奸夫给打一顿。省得如今这般，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使不出来。”
郑所丞虽然满脑子都被那尊文殊菩萨像给填满了，到底还是能反击一二。
虽说修缮司里常常死人，不过连续几日死了四五个修补匠，还是证明所丞治理无方。
毕竟该解决的问题没有解决，上头便不会满意。
到时年终考核，给个丙下的评价，都够郑所丞头疼半个月。
“我说你就这么不信我？咱们好歹也是几十年的交情，我什么时候坑过你。既然陆宏来了，木字修缮所就太平了！”
王所丞宽慰了一句，末了还顺嘴吹了一下自己人。
“得了，你这张嘴，我倒是最了解，能把弯的给吹成直的！”
郑所丞没好气地驳了一句，倒像是好友间的斗嘴，而后认真地说明了一下情况：“这尊文殊菩萨像，是安国侯的夫人亲自送来的。”
“竟然是亲自送来的吗？”王所丞收起了刚才调笑的嘴脸，脸色第一次露出严肃的表情。
“这是何意？”陆宏看了一眼心照不宣的两人，好像没打算和他解释的模样，只得出口询问。
“小子，凡是送入修缮司内的崩坏神像，都需在礼部的名单上登记，也就是记录在册，方便日后调查询问。”
瞧了一眼闭口不言的郑所丞，王所丞小声骂骂咧咧了几下，只得自己开口解释：“这安国侯夫人亲自送来，绕过了登记的环节，定然是背后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这点子有些扎手，你进去后小心点！”
陆宏一听，登时了然，王所丞的告诫有两层含义。
第一层，自然是让他小心应对，别神像没修好，反倒把小命丢了。
第二层，便是带了点警告威胁的意味，要是在里面看到什么不能说的东西，出来之后也别大嘴巴满世界宣传，不然到时候躲得了邪祟，也躲不过暗器。
毕竟人被杀，就会死。
“小子明白！”陆宏当然不会嫌自己的命太长，满口答应下来。
“那两人是谁，好像没在所里见过呀！”
旁边的屋内，有一群木字修缮所的修补匠，正探头探脑地张望着。
一个年轻人，好似是新来的一般，一脸好奇地向旁边的人打听。
“胖的那个，是咱们所丞大人的好友，常常一起喝酒。至于旁边那个精壮的俊汉子，看起来面生得很，估摸着是所丞大人请来的匠人。”身旁的人小声回复。
“难道是为了木三房里的那东西来的？”
“估摸着是！”
“哼，连咱所的大哥，都栽里面了，这人看着年轻，能行吗？”
“行不行和咱们有啥关系，反正他进去了，最起码能省下咱们所里弟兄们的一条命。”
“说的也是，老年份的那几个人见过多少大风大浪，也都死在里面了，我可不想被拉进去送命！”
周围的窃窃私语，三人听得真切。
两位所丞都是修士，五感远强于凡人。
而陆宏日日有紫气淬体，耳聪目明不下二人。
“精神点，别丢份啊！”
许是怕陆宏胆怯了，王所丞出言打气。
陆宏暗暗白了他一眼，朝两人拱拱手：“小子进去了。”
看着他的身影没入屋内的黑暗中，直到厚重的铁门关上，王所丞才开口：“老郑，这一单你捞了多少好处？从实招来！”
“好处？怕都是坏处。”老郑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
“别和我鬼扯，那安国侯的夫人为了这件事，肯定是上下运作，破了不少财吧！你就算是跟着喝汤的，也能吃到满嘴流油了！”王所丞一脸猥琐笑容，食指和大拇指搓了搓。
“为了这么件破事，死了我五个人，让我怎么和上面交代，到手的东西还不得送一大半出去，才能瞒混过去。”
拿公家的人，干着自己的私活，这种事可大可小，就看上面的人愿不愿意上秤。
“这倒也是，反正你许诺我的好处不能少！我可为了这件事忙上忙下的。”王所丞挺了挺背。
“不是人家陆宏在里面忙吗？怎么成了你的功劳了？”郑所丞瞪了他一眼。
屋内，一尊小巧的白玉文殊菩萨像，正安静地摆放在供桌上。
神像看起来精致无比，玉质的身躯上隐隐能看到华光流转，就是心口处破了个窟窿，竟能透过那个小洞看到后面的墙壁。
“这是……被捅了个透心凉？”
陆宏一时语塞，也不知菩萨像怎么被弄成了这样。
安国侯夫人，这个人好生耳熟，他从刚才开始便一直在脑中思索，如今方才记起来。
他当初逃难到京城的时候，和一帮流民挤在城墙根下，靠着粥铺施舍的一碗清如水的稀粥度日。
就听到施舍的家丁和众人讲，附近的几个粥铺都是安国侯的夫人开设的。
她老人家最是崇佛尊道，体恤底层百姓。
不忍见众人饿死，便广开粥铺救济灾民。
万望众人以后，念及老夫人的好处，时时感恩铭记。
彼时，原身跟着众人一同下拜磕头，齐声高颂侯爵夫人的深恩。
甚至后来入了修缮所内，还能时时在那些小吏闲谈里，听到外面有关这位侯爵夫人的美名。
她膝下有一独子，还因跟着母亲做些善事，被圣上降旨召见过，许诺可不降级承接父亲的安国侯爵位。
“罢了，这些事不是我该管的。”
摇摇头，将这些杂念抛之脑后，陆宏可还记得刚才王所丞的告诫。
照例点起一根白烛，还有三根长香。
他打起十二分精神，面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