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血咒铜钱
喔喔喔！
大公鸡嘹亮的鸣叫划破黎明。
李平安猛地睁开眼，从睡梦中惊醒，双目充血赤红，杀意凛然，下意识握住鬼头刀。
待看清房间内摆设，悬着的心缓缓落下。
“还好还好，原来是噩梦……”
李平安松了口气，回想起昨晚梦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练武之人气血充盈，精神饱满，只要不是中毒、重伤，一般情况下不会做梦。
“莫非练功亏了气血？”
李平安正要起身，发现四肢绵软无力，似乎经历了一夜十七次。
躺着歇息片刻，恢复了些气力，来到院中对着水缸一照。
面目苍白，眼眶凹陷，一副重病缠身的模样。
“那噩梦果然有问题！”
李平安眉头紧皱，仔细回忆昨天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事无巨细与以前对照，很快就发现异常。
“张屠户为何亲自与我结账？”
张氏屠坊在西市占据四间铺面，麾下有二三十练武的刀手，区区刽子手根本不该放在眼里。
说夸张些，当街将李平安杀了，张屠户使些钱就能免罪。
“即便武馆记名弟子身份，也不值得张屠户重视……”
李平安念及至此，连忙回屋取出昨天找零的铜钱，解开串钱的麻绳，洒在桌上逐个查看。
大部分油渍麻花，只是寻常铜钱。
唯有两枚颜色鲜红欲滴，仿佛刚从血水中泡过一般。
正常来说，血迹染在铜钱上会发生氧化，迅速变成暗红色，时间久了变成紫褐色也就是黑色。
一夜过去仍然鲜红，很是诡异。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这狗日的世道，老老实实躺平活着都难，遍地都是害人的豺狼虎豹……”
李平安眸光低垂，思索如何处理此事。
首先想到的就是报官，依照大雍律法，以厌胜巫蛊之术害人，判斩立决。
转念一想，不能报官。
当今京衙周府尹出了名的不管事，凡是有人去报案，先让师爷调查原告被告的权势钱财，哪边高哪边就能赢。
先判决了输赢，再开堂审案。
李平安状告张屠户，结局大概率是判诬告，依律杖三十或充军。
“这狗日的世道……”
再次唾骂一声，李平安左思右想，发现只能避其锋芒，偷袭下毒之类的手段都不稳妥。
“暂且忍下张屠户，当务之急是处理这两枚铜钱。”
李平安略微思索，心中便有了主意。
拖着气虚体弱的身躯生火做饭，熬了一大锅肉粥，强撑着胃喝了十来碗，弥补昨晚亏空的精气。
出门一路向北，经过布政坊、修德坊等坊市，来到紧邻皇城的延寿坊。
还没进坊市大门，远远就闻到浓郁香火味。
延寿坊内汇聚了京都著名寺庙道观，不止是僧道二教，还有西域密宗、景教等教派，各种样式的建筑扎堆，颇为玄奇。
坊间最为著名的寺庙，莫过于金山寺。
天还没亮透，金山寺门口就呜呜泱泱堵了不少人。
人群中有几个胖大和尚，光头锃亮，笑呵呵的发放开光平安符，领了符的百姓或多或少向功德箱里放几文钱。
李平安眼睛一亮，倒是省了进庙烧香。
当即施展游龙功，三下两下钻到最前边，双手合十说道。
“阿弥陀佛，请大师赐符。”
胖大和尚看到李平安身上衣衫，眼底闪过厌恶鄙夷，佛门禁杀生，对刽子手天然反感。
“施主身上罪孽深重，一两张平安符，怕是难有效用。”
“阿弥陀佛！”
李平安口宣佛号，满眼虔诚：“久闻金山寺大名，请大师多赐几张平安符，我会在衙门里推广一番。”
“善哉善哉。”
胖大和尚听到这话，看李平安眼神和善许多，取出一叠平安符：“劳烦施主多多宣扬佛法。”
“好说好说。”
李平安连连答应，将平安符收进袖口，从怀里掏出大把铜钱，其中还有几粒碎银子，哗啦啦全部扔进功德箱。
胖大和尚听到叮叮当当银钱碰撞声，愈发慈眉善目。
“施主虔诚礼佛，必得福报！”
“只要不是九九六福报就行……”
李平安不管和尚听没听懂，赶紧转身溜走，唯恐和尚发现铜钱异常。
胖大和尚不以为意，继续发放平安符，待将所有符篆发放完毕，又为信众念了几遍《菩提心经》。
随后抬着功德箱回寺庙，放在大雄宝殿佛像下方。
经过焚香诵经，去除钱财上的浊气，开箱清点香火收益。
几个胖大和尚一文一文的串着铜钱，忽然摸到两枚鲜血淋漓的铜钱，拿在手里黏黏稠稠。
“阿弥陀佛！”
胖大和尚面色微变，连忙去通知主持法明禅师。
法明禅师得知功德箱出事，立刻赶过来，感应到鲜血铜钱上浓郁的怨煞之气，顿时横眉怒目。
“哪个小兔崽子，将血咒钱放到功德箱里，简直不当人子！”
说着话，伸手抓住铜钱，内气透体而出。
滋滋滋——
一阵如油锅滴水的刺啦声，肉眼可见的黑烟从禅师指缝飘散。
法明禅师摊开掌心，两枚铜钱光洁如新，沾染的鲜血已经消失不见。
“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说罢将两枚铜钱，又丢进了功德箱。
……
平时不烧香，遇事佛祖刚！
李平安相信名满京都的金山寺，定有本事处理鲜血铜钱，否则早让其他有本事的寺庙夺了名声。
来到差役房。
十来个刽子手凑一堆，个个面带愁容，唉声叹气。
李平安疑惑道：“六哥，发生了什么事？”
六哥大名苏六，上边五个兄弟姐妹，家里田地养活不起，将他赶出家门自谋生路。
为了吃口饱饭，无奈成了刽子手。
“三儿死了。”
苏六说道：“听说死的极为凄惨，尸体瘦的像柴火，身上没剩下几两肉！”
旁的刽子手说道：“这般模样，定是被鬼吸干了精气。”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又说起以前刽子手的死状，有人栽水缸淹死，有人自己掐死自己，还有人吃石头撑死。
死的千奇百怪，不同寻常。
李平安之前对此类传闻半信半疑，经历鬼魂噩梦、鲜血铜钱，已然确定世上真的有妖魔鬼怪。
这时。
孙班头推门进来，厉声呵斥道。
“你们莫要听风就是雨，石三儿贪花好色，死因是马上风，不信谣不传谣，散播谣言可是杀头的重罪！”